这公子看着冷冽,嘴上的温度却颇为暖和,比我唇上还要暖上三分。
他虽嘴上叫嚣得厉害,真渡上了气倒全然比不上对面船上的男身凡人夺气的架势,不止没有夺气,看着倒好像被妖族人的樊冰术冰上了一般。
我急着赚足十颗红尘珠,也没有时间和他空耗着,他不肯夺气,我便抬手捏着他的下巴,朝他嘴里渡了一口气。
渡着渡着我突然想到,在天境,神族之间渡气都是隔着两掌的距离,且渡的是混着修为和天灵地水的药气,在这凡境既渡不出修为又没有混上天灵地水,这渡的算哪门子气?
此时,眼前这公子终是有了些反应,他的眼睑微微动了一动。我抬眼便看到了他双目后头藏着的狂风暴雨一股脑地涌了出来。
紧跟着我的喉脉间便传来碎裂般的疼痛,痛得我眼前发昏。
我抬脚踢上他腰腹,本想把他一脚踢到河里,没想到虽是使足了力气,他却是纹丝未动。
“这位客家若是觉得我渡的不好,寻着你习惯的法子渡气也是可以的,何苦来哉的欺负我这个柔弱的渡娘?!”
我嘶哑着声音,一边抬手摸到了腰间的口袋,一边挣扎着说。
“柔弱的渡娘?”
那公子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三分,生生要扼碎了我那隐在喉脉里头的仙元,“不过是个花楼女娘,靠着几分姿色谋营生,倒不如去鬼域重新投了胎。”
这公子若是个凡人,定是伤不了我的仙元,由此时仙元上隐隐的痛来看,他和我一样也并不是凡人,能使出这种伤到仙元的力道,他的修为定也不低。
亏得开天大帝开天辟地之初,便定下了不准在凡界动用精术的规矩,修行如我这般低一些的到了凡境便半点法术也使不出,法术高一些如朝爵那般的,在凡境使了多少法术便会反噬到自己身上多少,不然我此番怕是十次也死得了。
见他眼中杀意不仅未减,反而渐盛,我掏出口袋里的归丹,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扔到了船板上,几道金色的光芒从归丹碎裂的缝隙中喷涌了出来。
趁那公子眯缝起眼睛的瞬间,我抓住归丹中那缕亮橙色的光芒,穿过船篷,冲向天际。
“哎吆吆吆,吓死老头子了!”
我一屁股摔在羊圈正中的硬地上,尚来不及喊疼,旁边一个人先我一步叫了出来。
灰老爷扯着脸上的皱纹,一脸惶恐地扶着羊圈的木头桩子,瞪着我上下瞧,“小丹丹!你这是抽空去跟谁掐了一架?”
回来的路上我就觉得脸上湿乎乎的,此时用手一摸,竟是方才撞到的地方流出了一股血来。
我施了个诀把身上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处隐了去。
“遇到了个蛮不讲理的!”我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亏得还存着一颗归丹,不然仙元都得给捏碎了去。”
“左右不过一晃神的功夫,能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灰老爷凑到跟前歪着脑袋继续瞪我,“莫不是去了凡境?”
我扯了扯灰老爷下巴上的白胡子,“灰老爷,你刚才是在羊圈外头听墙角吧?”
灰老爷使劲摆了摆手,“不止我一个,还有日神和那四只黄龙,那四只黄龙可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听起墙角来个比个的神勇,挤得老头子我根本直不起腰来。”
灰老爷捶了捶腰,一屁股坐在羊圈的木头桩子上,“你方才那副七零八落的样子,定是有些曲折的故事,来来,”他冲我招招手,“赶紧说给老头子听听。”
“曲折,真真是曲折,不过是想去无流河上给我家白卷卷挣点修为,没想到统共接了两个客家,竟是一个赛过一个地蛮不讲理!”
我方要接着说,余光瞧见灰老爷像是被烫到了股部般,一个激灵地窜了起来。
“无流河?去鬼域的无流河?”
我点点头,“正是。”
灰老爷的嘴就张成了苹果那么大,“如今的无流河你竟也敢去凑热闹!”
“不过是条河,有何不妥?”
“那条河现今乱得很,以前的河上原本只有渡娘做着撑船的生意,但前一阵子河岸边的皇参国闹饥荒,许多贫家女子为了营生在河上做起了花楼的生意,那条河噢,现在是一片乌烟瘴气!”
灰老爷抚着白胡子摇着头,“皇参国是神境的附族,前两天鬼君都闹到了毕离大帝那里,但咱大帝总不能断了人凡人的生路,只诺了下年给皇参国一个和风细雨些的丰年,那些个贫家女子自然便会回去种田,但鬼君那急性子如何会满意,如今还僵持着呢!”
“灰老爷,这花楼生意究竟是个什么生意?”我凑到他对面的柱子上坐着。
灰老爷白了我一眼,“小小年纪,莫问这么多,总之就是个乌烟瘴气的生意。”
说着说着,灰老爷突然露出一副了悟的神色,“你落得那副邋遢形容,莫不是遇到了花楼的客家?”
灰老爷不愿说,我自己寻思了一下,猜想左右不过就是我看到的那些渡气、挤气的生意,便也不再追问。
我想了想说,“一个总是要扑上来,一个又总是要捏我喉脉,这种可是花楼的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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