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或许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那人说,
“你所拥有的,正是无数人所艳羡的。”
谢凤绾哑然,苦笑着,因为她无法反驳。
这样优越的生活,这样富庶的家庭,对于任何一个还在为生计发愁的人来说,都是值得艳羡的。
可是……
“或许吧。可是……我还是想试一试,靠自己去生活。不必依附在任何人的庇护之下。”
之后,墙外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出声,谢凤绾也没有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就像这样什么都不说,她却可以感觉到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安宁。
一直到谢凤绾离开,她都没有去问墙外的那个人是谁,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
谢凤绾说不清楚究竟为什么,但是隐约间她始终觉得外面的人没有恶意。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刚离开,那门外的人才堪堪的松了口气。
药效持续的时间不久,刚才差一点就露馅了。
陆锦心里想着,颇有一种劫后余惊的感觉。
而在他转身离开的瞬间,不远处的角落里,一抹青衣悄然退去。
送走了一大早登门拜访的三人,谢明依本打算回屋子里补一觉。
然而还没等她进府门,这边容羲便从外面一溜小跑跑了过来。
“大人,这是给您的信。”
“信?什么信?”谢明依看着容羲手里的信笺,心中有些犹疑。
上一次有人写信给她,她便差点惹来杀身之祸,前车之鉴告诉她信不能乱拆。
然而……这信上的落款……
一个秋字入目,谢明依认得出,那是自己熟悉的笔记。
“让马房备车吧。”
话音刚落谢明依便欲转身回去收拾一下,这边容羲却紧跟着问了一句,
“大人这是要去哪?”
谢明依猛地顿住脚步,微蹙起眉间,看着容羲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恍惚。
她,方才又把容羲当成容璟了。
只可惜,容璟永远不会问她要去哪。仿佛自己心里的所思所想他皆了然于胸,甚至比自己还要透彻。
“西城,京九胡同,秋府。”
马车的轮子滚在雪地里,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寂静的巷子里行驶着一辆再普通不过的马车。
容羲坐在马车的前面,看着右前方不远处高悬的两个字“秋府”,手里的缰绳拉紧了些,不一会儿的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正正好好停在了秋府的门前。
“大人,小心脚下。”
因着昨夜里在皇城外的教训,此刻的容羲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谢明依再出什么意外。
容璟说过,她的身体并不是很好。
谢明依刚下马车,还没来得及上台阶敲门,这边大门便自己打开了。
初一,家家户户的门口都贴着红色的春联,唯独此一家的门口一如既往的干净。
“想必您就是谢大人吧。”
开门的是个女子,看起来十五六左右的样子,眉眼生的极为温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十分有灵气,就像是天生的青衣。
谢明依不言,那人又说道,“明薇见过谢大人。家师已经恭候许久了。”
明薇,听上去是秋楚笙的徒弟。
“似乎从未见过你。”谢明依微弯起唇角,神态表情却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自然不会注意到在听到“明薇”两个字时,她眼底划过的那一抹吃惊。
但是,对于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她始终做不到信任。
尤其是,在她走进这扇门之后嗯一切,是好是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眼前的这个女子。
可偏生,对方似乎认识自己。
“在苏府的堂会上,曾有缘见过谢大人一面。”
“竟是如此。”谢明依笑了笑,走进了门里。
身后的容羲将缰绳交给了马夫,随着谢明依走了进去。临进门之前,容羲和马夫使了个眼色,年过半百的人不动声色的将容羲的暗示记下了。
“明薇姑娘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你师父学唱戏的?”谢明依边走边问。
这府里她已经有许多年不曾踏足,有些景致已然变了,可有些景致却依旧保持着原貌。
比如说那后园子里假山旁边的秋千,再比如说某一刻树上系着的一根根红绳,在一片雪白的世界中格外的惹眼。
你就是谢明依?秋先生说你是这天下极为聪慧的人,可我看着倒是有些不像。
那如黄莺一般婉转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回响,那时的她穿着一身明黄色的衣裙,像是山野中的精灵降临在人世间,不染一丝纤尘。
人都说戏子无情,可谢明依却觉得,自己在那般心思明澈的人眼前竟有些无所适从。
秋楚笙将她保护的那么好,将她护在身后,任她沉浸在戏里。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他细心呵护的人,最终也离他而去,不应该说,弃这人间而去。
或许是那精灵无法忍受凡间的污垢,宁愿玉碎,也不愿妥协。
是啊,虚名而已。
那时的谢明依是这般回复那个女子的。
“到了,大人里面请。”
谢明依努力的回忆了一下,这里应该是秋楚笙的琴房。
“这位公子,请随我来。”
容羲看了一眼谢明依,待后者点了点头,这才随着明薇离去。
两个人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一直到消失,谢明依依旧站在原地。
她看着面前的房间,听着里面一点点传递出来的旋律。
那一刻,她的眼前仿佛呈现出了另一个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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