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离心神情冷漠，目光犀利，气势骇人，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婆婆哪里是她的对手，被她盯得心里发毛，裹在布衣裙摆下的双腿一个劲地打颤。
哪怕是这样，她却还是奋力鼓起勇气扯出一抹苦笑道：“姑……姑娘，对不住啊，给你添麻烦了。”说完，她好像壮胆似的又朝着阿绿大吼了一声，“臭小子，你给我过来！”
听到这句熟悉的斥语，玉离心差点就直接跪了。
这音量，这语气，这叉腰的姿势……简直跟小时候她娘提着棍子教训她的时候一模一样。
玉离心以为只是小男孩离不开姐姐，一直哭闹惹老婆婆生气了，索性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边捧着他的小脸替他擦眼泪，道：“乖，跟你奶奶回家吧……”
她的话音未落，小男孩的眼泪又唰地流了下来，软萌萌的甜腻哭腔从口中溢出：“哇……，她……她不是我奶奶！”
玉离心差点笑出来，这孩子绝对得她小时候的真传吧？她小时候一被她娘打，就嚎啕大哭说我不要你当我娘了，你不是我娘，结果显而易见，她娘打得更来劲了，最后还叫上了她爹，来了个混合双打。
老婆婆见玉离心的神色有所缓和，终于敢上前强硬地拉住阿绿往刚才那处破败不堪的茅草房的方向走去。
“婆婆，你轻一些，不要伤了孩子。”玉离心隔着人群远远地叮嘱。
老婆婆回头对着她点头哈腰，迫不及待想要离开她的视线。
玉离心用手帕擦去脸上刚刚沾到的糖汁，目送着泪眼婆娑、一步一回头的小家伙远去，拍了拍裙摆的灰尘，正准备离开，不料一扭头就看见旁边一个卖肉的中年男人正一脸哀怨地瞅着她。
她以为是自己挡到人家做生意了，连声道歉，想不到那满脸横肉的屠夫朝她狠狠地冷哼一声。
什么情况？玉离心一头雾水，难道是怪她在他的摊位前站得太久而不照顾他的生意？
诶，不早说嘛，朝她冷哼这么一大声，让她还以为她做了什么不对的事，玉离心掏出一块分量十足的银子对那凶巴巴的屠夫道：“大哥，麻烦你给我割两斤瘦肉。”
让她始料不及的是，那屠夫竟然怒气冲冲地吼了她一句：“不卖！”刚吼完她，就跑到另一边，自顾自地招呼其他客人了。
这下玉离心真是蒙圈了，大哥，你到底是啥意思啊？
第一次遇到这么莫名其妙的情况，她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不过幸亏唐颂埙不在，不然免不了要笑话她。
一旁卖小挂件的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婆婆道：“姑娘，你别跟这个直肠子一般见识，我来告诉你原由。”
玉离心十分感激婆婆替她解惑，立马走到她的小摊位面前，准备听她讲故事。
白发婆婆变脸超快，一下子进入讲故事的状态，一拍桌，语气阴沉沉道：“刚才那个老婆姨以前是个牙婆子。牙婆子你知道吧？”
玉离心目光专注地看着她，然后真诚地摇了摇头。
什么？婆婆压下莫名的火气，道：“牙婆就是拐／卖小孩子的人！她就因为干这伤天害理的事，在牢里关了十多年才被放了出来，现在虽没有重操旧业，但我们都对她避之不及，你还敢跟她说话……”
玉离心想到刚才阿绿说他不是那老婆婆的孙子，顿时心里急了起来：“阿绿和他的姐姐就是被她拐来的？！”
“哦，那倒不是。”婆婆挥了一把团扇，摇头晃脑地继续说道，“阿绿和阿红是她儿子带回来的。”
“什么？她儿子也是人／贩／子！”玉离心一激动，拍摊桌而起，震得那婆婆的摊位抖了三抖，吓得她急急忙忙弯下腰去检查。
这些人／贩／子真是过分，拐卖孩子本就罪无可恕，还胆敢拐卖她离魄族人，如何能忍！
婆婆感受着她浑身上下释放出来的低气压，大气都不敢喘，断断续续地劝说道：“不……不是，姑娘你，你先冷静冷静啊，听我说完。
她儿子是个书生，她这么些年做的事都报应到她儿子身上了。她儿子次次参加科举次次落榜，身子骨还不好，一年到头倒是有三百多天缠绵病榻。
但是这小子心肠却好得太多，常常收留一些孤儿。阿红和阿绿就是孤儿，遇上了他恰好得了个落脚之地。”
她叙述到这，意味深长地看了玉离心一眼，似乎在问：“你说奇不奇？”
玉离心眼睛里寒光闪现，语气森然：“大娘，你们怕不是被蒙骗了吧？你们怎么就知道他不是故意收留这些孤儿，然后再偷偷把他们卖出去？”
“嘿，你这娃儿，我五六十岁了，见过的人不知道是你的多少倍，还能把一个人看走眼了不成？”婆婆气鼓鼓瞪眼，气得不行，对这类看不起她能力的行为极其不满。
玉离心表面上乖顺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的却是你毕竟年纪大了，老眼昏花的，看走眼也不会有人怪你。
婆婆继续说道：“要是那小子也是人／贩／子，肯定在几年前就把阿红阿绿给卖了，怎么会养他们这么多年。”
“那阿红姑娘出嫁又是怎么回事？”玉离心总觉得这里边有隐情。
“这阿红嫁的这家人姓张，是我们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世家，家财万贯，就是他家的儿子不知怎地就撞了邪，只剩一口气吊着，所以要娶个新娘子冲上一冲。”
撞邪？冲喜？玉离心疑惑道：“冲喜真的有用吗？”
“哎，我跟你说啊，”婆婆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左右环顾一番道，“其实呀我觉得但凡有出现冲喜的，十有八九都冲不成功，再说了，那张家公子只有一口气吊着了，要是死了就毁了阿红姑娘的一生啊！”
玉离心听不下去了，胸口里憋着一股怒气，平常姑娘也不应该就这样嫁去冲喜，更何况这位姑娘还是离魄族人。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一些，冷静思考，也正因如此，她才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出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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