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老春的尸体被送到义庄,女儿死后他无亲无故,只有一个未落地的女婿。
女婿家不想为之置办丧尸,只能送到义庄停尸棚,不过这位“未过门”的姑爷还是奉上香烛纸钱。
但也仅此而已。
帮忙的众人无不摇头叹息,老春一生都苦,老婆很早就死了,以前有个儿子,被山上野狼叼去,女儿又在大喜日子被人糟蹋杀害,如今自个也躺倒,只当是受完这世苦,暂且下地歇息去。
沈初摸过老春的尸体,软塌塌烂泥一般,根本不像刚死去的人。
这让他感到害怕,如果老春早就死了,那么这几天干活的是谁?死人还能和泥挑担?
然而回忆起老春平日里的一举一动,他开始相信,跟他们一起共事的,早就不是活的老春。
此刻沈初坐在镇尾的小酒棚里吃菜,身边人来人往还算热闹,他却从这个小镇感到一种冰冷诡异。
把最后一杯酒灌进还满是菜的嘴里,沈初暗道:“这件事恐怕还要在刘员外那找线索。”
天色已完全变暗,他趁着暖呼呼的酒劲,往刘家宅院走去。
自那事发生以后,刘家就成天闭着门,丫鬟下人跑了一大堆,这座大宅子显出颓败之意。
他之前问过王贵,刘员外被咬的时候是否看清了脸,王贵说:“当然看清了,姓刘的那张老脸,丑得很!!”
刘家附近没有灯火,又十分寂静,倒是适合隐匿。
但是宅子墙高院深,他没学过武艺,又如何进去。
走近大门处,他忽然听见什么动静。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从门缝里往里边看。
只见院子里似乎有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贴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
“嗯。”
一道难言的呻吟声从里面传出,在一片安静下分外明显。
沈初面色古怪,里面的人好雅兴,在院子里做这种事。
他听见两人的脚步,竟然往大门处走来,很快就到他眼巴前。
前面这人两手撑在门板上,沈初的眼里就满是非礼勿视之物了。
“死鬼,不怕被人发现!”
“怕什么,哼!他们都当我这宅子闹鬼,白天都尽量回避,现在还敢过来?”
沈初与里面的人只隔一层门板,声音听得真切。
他注意到一个词——“我这宅子”。
“哎哟,你轻些!要不是你色胆包天,我们怎么会过现在遮遮掩掩的日子。”
“你应该佩服你家老爷的本事!犯如此大事,还能活下来!让我倒霉的老贱种,反倒早早就去见阎王了。”
沈初一字一字听来,心惊肉跳,连忙用手捂住嘴以防不小心发出声来。
他慢慢退去,等走了几十米,才敢放开脚步。
老春死掉很久这件事已确认无疑,而听其意思,刚才是刘员外和他妻子?
刘员外没死?!
他亲耳听见,不会有假。
但是王贵说亲眼看见刘员外被咬死,众目睽睽,不会出错。
若诚如小镇百姓所说,是神仙应验,那么刘员外不可能还有活路。
各种思绪扭结曲折,根本想不明白,他只感到其中有见不得光的可怕真相。
沈初心头颤动,冷汗直冒。
夜风吹来,他打了个哆嗦。
一种压抑和无力感压在他心头。
这个镇子,又黑又冷。
……
往后几天,沈初照常干活,老春的事也渐渐没人提起。
十几天后,画上彩绘,神像全部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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