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国北部多延绵高山,大部分被热带雨林雨林植被覆盖,因其海拔高等特殊地理特点,这里的农户多种植温带经济作物。W府下属次郡边缘某村落便以种植香蕉为生。
“阿南挞,你捡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昨天在院子里看到她了,看起来还是很虚弱。”珍吉拉弓着腰,在拔蕉林中的杂草。“那天我差点以为她已经死去了,在水里不知泡了多少天,还中了枪,能活下来真是命大。”
“好多了,乌泰在家照顾她。”乌泰是阿南挞的儿子,如今已有十七岁了。
一月前,阿南挞照例去河边打水,却看到一个白衣女孩扑在河床上。起初她以为是村里的孩子恶作剧,走近才发现这个女孩受了伤,白裙子晕开了片片血迹,白皙的皮肤上满是淤紫伤痕。
阿南挞立刻回家叫了乌泰来,将女孩背到村医家里。
女孩似乎在水里泡了多日,肩上的枪伤早已凝住,还有多处骨折,大约是顺着水漂流时造成的。除此之外,女孩后脖颈上的一处烫伤最为严重,似乎是反复灼烧造成的。
村医是军医出身,处理枪伤骨折对他而言并不是难事。只是颈间的伤口,在热带,灼伤总是难以愈合。
女孩在第三日苏醒,美丽的眸子中满是迷茫,很快阿南挞便发现,女孩不会说话。
直到某一天夜里,睡*****呓语,嘴里念叨着“烟、烟。”
阿南挞又找到村医,村医早年参加过战争,她一眼便看出女孩不是T国人,他向阿南挞解释道,或许是漂流时头部遭到撞击暂时失去了语言能力。至于“烟”,大约是她的名字。
收拾完蕉林内的杂草,阿南挞拒绝了珍吉拉的邀请,匆匆得赶回了家。
推开门便看到乌泰在给烟烟讲故事。
乌泰似乎正讲在兴头上,激动的手舞足蹈,而烟烟,一如平日抱着膝盖缩在墙边,静静的听着乌泰讲故事。
烟烟虽然不会说话,听觉却很灵敏,她听到阿南挞的脚步声,伸手戳了戳乌泰。
乌泰看到母亲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露出洁白的牙齿迎了上去,“妈妈今天回来得好早,乌泰在给烟烟讲故事。”
乌泰先天发育不全,已经十七岁了,行为举止却仍然是个五六岁的孩子。
阿南挞摸了摸儿子的脸,乌泰已经高出她快两个头了,她都快够不到儿子的脑袋了。
谈话时,烟烟已经站起,双手合十对阿南挞行了个礼。
阿南挞伸手牵住烟烟,道:“你的腿还没有痊愈,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烟烟自然听不懂,但她能感觉到阿南挞是在关心自己,眨了眨乌黑得大眼睛,摇摇头。
阿南挞道:“阮先生今天要检查你的伤势,我们现在去吧。”
听到阮先生烟烟便知道,阿南挞是要带她去看村医,便顺从的点点头。
乌泰此时却大叫了起来:“妈妈,烟烟不去看阮先生,烟烟不吃药!烟烟不吃药!”
乌泰小时体弱多病,警察发烧,阿南挞通常带他去阮先生处,阮先生会开些草药给乌泰喝,是故每次去阮先生处便要喝几日汤药,乌泰怕极了苦涩的汤药,见母亲要带烟烟去阮先生那里,便下意识觉得烟烟也要喝那些苦兮兮的东西。
阿南挞刚想安慰一下儿子,一旁的烟烟就伸出了手,纤白的手放在乌泰的脑袋上摸了摸,似乎是在安慰他,乌泰立刻停止了喊叫,乖顺的摸了摸烟烟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道:“烟烟快些,乌泰等你回家。”
草屋外太阳快要落山,阿南挞牵着烟烟的手加快了步伐。
到阮先生处天已完全黑尽,阿南挞带着歉意道:“今天蕉林事情有些多,我回来晚了。”
阮先生摇摇头示意没关系,拄着拐困难的走到烟烟身旁,阮先生的右腿留在了战争中。
“真是奇迹,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阮先生笑着说出了自己的检查结果。
阿南挞拿出自家出产的芭蕉,塞进阮先生手里,“真是太感谢您了。”
一旁的烟烟也双手合十对阮先生行了个礼,阿南挞又从兜里掏出一个布包,展开里面是无数个金链花连成的手环,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手环表面的镀金已被磨得斑驳,露出里面的黄铜。
阿南挞有些局促,“您这些日子用了不少西洋药,这是我结婚时的嫁妆,虽然不值多少钱,希望可以稍稍.....”
话未说完,阮先生便摇头,“能救回烟烟是缘分,我不能收您的东西。”
阮先生态度坚决,阿南挞拗不过他只好作罢。
烟烟目睹了这一切,一种莫名的情绪弥漫在心间,醒来后关于自己的一切她都记不起来,她忘了自己叫什么,来自哪里,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语言,这个偏僻的小村落,和她不甚明晰的过去大相径庭,可她遇到的阿南挞一家贫穷却温暖。
对她这个语言不通的外乡人毫不吝惜倾泻发自内心得善良。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离开前,阮先生单独叫住了烟烟。
晦暗不明的电灯下阮先生的眼睛却亮的惊人,他开口,几十年过去,记忆中的那个语言早已变得无比生涩。
尽管带着奇怪的口音,还有部分跑偏的音调,烟烟还是听懂了阮先生说得话:
“你是中国人,对吗?”
这个世界在她再次睁开眼后变得无比迷茫,未知的世界,未知的语言,还有未知的自己。直到这一刻,她才稍稍揭开了这未知神秘面纱的一角。
她来自中国,那个曾经是西方人眼里古老又神秘的国度,如今已以强盛姿态站立在世界面前的中国。那是刻在血脉里的语言。
烟烟重重得点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从眼眶落下,她好想开口回答,“对,没错,我来自中国。”
嘴巴张张合合,却始终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阮先生怜爱得看着眼前这个泣不成声的女孩,心中充满了惋惜。
女孩如何来到这里他心里有个大致的猜想,怀揣着罪恶的人比比皆是。他人的欲壑难填,却要这些花季少女一辈子的命运来填。
见烟烟久久不出来,阿南挞以为她旧伤犯了无法走动,便赶忙回到屋内,却看到跪坐在地上的烟烟。阿南挞冲阮先生投去疑惑的目光,阮先生叹了口气,说了一句阿南挞不懂的话:
“人言落日即天涯,忘极天涯不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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