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蛟龙把甲一脱,光着膀子,拎着一把开山斧,杀向靖军。白色的战马,白色的皮肤,还有一把银光闪闪的斧子,远远望去,真得是一条白蛟龙。
见白蛟龙来的凶,杨展、侯永锡,急忙收缩,列圆阵死守。
白蛟龙虽然凶悍,一时也破不了靖军的军阵。
两翼是楚军攻靖军,中央却是靖军攻楚军。
石砫白杆兵的锥阵,利攻不利守,所以一贯是以攻代守。
马祥麟、秦翼明、秦佐明、秦祚明、马万年、马万春,杀向楚军中央。谭文、谭诣、谭弘,拼死抵抗。
楚军的中央军阵很厚,三谭的后面还跟着杨朝柱部、刘惟明部。
白杆兵锥阵的五波攻击结束,依然冲不垮楚军。
陈邦彦怕马祥麟突得太前,派陈豹率部接应。
陈豹部只有八百精锐,其他五千是收编的马应试降军,战力不高。
双方僵持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
仗一打就是三个时辰,仍未分出胜负。
马祥麟有些焦急:“陈抚台不是说会 有奇兵吗?奇兵在哪?”
楚军中军旗鼓彭亮,来到了后营李占春、于大海部。
“监国军令,命二位将军去左翼,配合杨秉胤将军,打垮靖军左翼”。
二将一笑:“莫急,先让吾等换了旗子再说”。
“换旗?”
彭亮一楞,只见二将部下,正在将“楚”字旗扯下,换上“靖”字旗。
彭亮大惊欲逃,于大海钢刀一挥,人头落地。
二将易完帜,毫不迟疑,直接攻入楚军中军。
突然受到来自自家军阵后面的打击,楚军打懵了,军心大乱,一片狼藉。
“监国快走,末将缠住这两个叛逆”。
“逼反王”刘惟明领兵迎住李占春、于大海。二将都是四川明军中出了名的猛将,刘惟明不是对手,战不多时,被李占春一刀削了脑袋。
朱容藩急忙下令撤退。
于大海追上楚军大旗手,一刀砍断中军大旆。
兵败如山倒,楚军师溃三十里。大将刘惟明、谭诣、谭弘阵亡,白蛟龙被俘,杨秉胤撤至澧都,朱容藩引败兵撒至忠州,身边只余三千人。正在凄惶,又有谭文、杨朝柱各领数千残兵会合。
靖军斩首两万,俘敌五万。
陈邦彦从俘虏中精选两万精壮,编入巡抚标营,以陈豹为标营副将,严思忠为标营参将。其余三万俘虏,发往涪州屯田。…
“监囯,吾军已无力再战,赶紧撤到天子城防守吧。那里地势险要,可挡靖军”,程正典劝朱容藩放弃忠州,去天子城。
朱容藩长叹一声:“杨秉胤将军还未到,再等等吧!”
靖军中军大帐,陈邦彦喝令将白蛟龙押上来。
“本抚在军中,见汝之厮颇为骁勇。伪楚王给了汝什么好处?汝这么拼命?”
“汝不是说吾楚军皆是土匪,要屠尽吾楚军嘛?老子不拼命,难 道等汝来砍?”
陈邦彦错愕:“吾什么时候说过要尽屠楚军了?”
“呼九思将军归降了汝,汝不是把他和他的部下全杀了?”
此言一出,大帐内一片哄笑。
陈邦彦忍俊不禁:“汝这蠢才,上了伪楚王的大当了。呼九思将军,活得好好的,现在已是大明的参将,屠军一事,从何说起?汝若不信,吾可令呼将军与汝相见”。
白蛟龙不由懊恼,大吼道:“监国啊监囯,吾对汝忠心耿耿,汝怎可诓骗吾老白?”
“白将军,汝可愿降?”
“末将愿降,末将还愿替抚台招降杨秉胤”。
摇黄十三家中,“震天王”白蛟龙和“二哨”杨秉胤是铁哥们。
在白蛟龙劝说下,杨秉胤在澧都归降。
朱容藩闻杨秉胤降了靖军,大惊,连夜逃回天子城。
天子城,孤峰突起,四方悬岩峭立如壁,仅寨门一线可通。因城天生而成,故又称天生城、天字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为兵家必争之要塞。
朱容藩监囯后,改其名为天子城。
地势虽险,可楚军新败,仅剩万余。即使将原城中守军和城内丁壮编入,也不过两万余人马。更惨的是,战败后,军粮丢了个精光,城中缺粮。
陈邦彦的大军来了。他不着急,已布下天罗地网。
“监囯,事急矣!吾二人愿出城和靖军决死一战”,谭文、杨朝柱欲做最后一搏。
朱容藩凄然道:“那么多大将都叛孤而去。二卿何不献孤之头以求生?孤决无怨言”。
谭文大怒:“监国,您是太祖血脉,那靖江王不过是旁枝亲王。吾誓保监囯,绝无二心!”
杨朝柱大笑:“咱老杨不懂啥大道理,监国对咱老杨好,此刻正是报答监国的时候”。
二将领残兵,向靖军发起了最后冲锋。
大败, 谭文被火铳射中而亡,杨朝柱被陈豹砸碎了脑袋。
靖军趁势入城,朱容藩率少数亲卫逃往云阳。
追兵甚急,亲卫走散,渐渐地只剩朱容藩一人。
他慌不择路,逃往山区。忽然马蹄声声,追兵又至。
只得跳入泥潭躲藏。好不容易,追兵去远,爬出泥潭,身上已是又脏又臭。
忽见,山腰间有一土舍。
朱容藩大喜,藏入土舍,躲到主人家的稻草垛中,打算休息一夜,明日再逃。
主人家的狗不答应,狂吠。
山民闻声出房,见到朱容藩。
“尔是何人?私闯吾宅?”
“吾乃大明楚王朱容藩,壮士若肯助孤出险地,孤封壮士为囯公”。
山民大喜:“今日吾进城,见陈巡抚告示,献尔之头,赏银千两。此天赐富贵于吾也”。
不由分说,举起柴刀,一刀将朱容藩砍倒。又剁其头。柴刀钝,剁不断。遂取锯子锯之。
山民献头,得银千两而归。
可怜一代豪杰、楚王朱容藩,死于一无名山野蛮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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