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丞相的确一早就进宫了。
昨日府邸里进了贼，他一晚都没有睡着，从子时起，便穿戴整齐、正坐在前堂里，足足坐了三个时辰，虽闭目养神，但背部始终挺得笔直。
当到了时辰，管家告诉他车马已经备好，可以进宫上朝时，他才睁开眼睛，起身，自有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丫鬟上前，帮他整理衣服的褶皱，在这期间，宫里的圣旨也到了。
来传圣旨的，是皇上的贴身太监、也是如今宫里太监官位最高的首领太监李远福李公公，以他的身份，平日里是极少出宫的，今日却亲自来给辛丞相宣旨，可见其重视程度。
“圣旨到！辛丞相接旨。”
他声音尖细而嘹亮，是绝不可能听不到的。可偏偏眼前这位鬓边发白的老人不仅闭上眼睛视他如无物，甚至连给他整理褶皱的丫鬟都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李公公略显尴尬的清了一下嗓子，继续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除夕佳节将近，朕念众爱卿辛苦忙碌一年，特此赐休沐五日，免礼上朝，钦此。”
他念完后的一瞬间，辛丞相睁开了眼睛，略有浑浊的眼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
“胡闹！”他低声呵道，这两个字，可比李公公的‘圣旨到’三个字有用多了，管家给丫鬟们使了个眼色，便带着他们下去了。
留下李公公与辛丞相两个人在屋内待着，寒冬腊月里，不知是不是屋内炭火烧的太旺，以至于李公公感觉自己额头上已有冷汗渗出。
他下意识的想要抬手擦拭一下，就在这时，辛丞相再次开口道“皇上身子今日可安好？”
“多谢右相关心，皇上的身子有太医每日伺候着，自然是无恙的。”李公公急忙回道。
“如此，老夫便进宫瞧上一瞧。”说完，就要往门外走去。
李公公一愣，随即下意识往旁一挪步想要阻拦道“右相，今日皇上下旨，说。。。”
“本相还没有到老眼昏花、听不清的地步。”辛丞相扫了一眼李公公。“还是说，李公公想要阻拦本相去面见圣上？就凭你？”
李公公立刻后退几步，满脸谄笑道“自然不敢。”
“哼。”
辛丞相一甩衣袖，大步走了出去。
坐上马车，一路畅通无阻，甚至就那么直直进了前朝大臣本不该踏足的后宫之地方才停下，隔着老远，就能听见屋内传来的欢声笑语、糜烂做笑之声。
“奴才给右相请安。”守在门口的两个太监是专门伺候后宫主子的，哪里有机会亲眼见一见右相，只听说过罢了，如今突然一见，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境下，竟不知如何是好。
“谁在屋内？”右相低声问道。
“是，是皇上，和。。。”一个小太监回答的支支吾吾。
“无用的东西！连皇上和谁在一起都不知道吗？”说完，竟然就想要这么闯进去。
“右相，右相，万万不可，皇上正。。。。”两个小太监眼瞧着都要急哭了。
就在这时，屋内丝竹欢笑声终于暂时停歇，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是右相吗？请他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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