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武承嗣向武媚写了封信,没过多久,武媚便下旨将太平公主嫁给武承嗣为平妻,一时间朝中议论纷纷。
自此之后,武承嗣的风评之中,又多了“风流”两字。
然而这件事没过多久,朝野上下便都没有心思关心了。
四月初五,太后下了一道旨意,皇帝李弘怠慢国事,整日沉溺酒色之中。将他贬为了江陵王,立李显为皇帝。
自此之后,群臣们都感受到朝堂即将变天。
武媚很有耐心,她先用一年时间,将佛教的地位抬到道教之上,又用一年时间大规模修书。
《孝子传》、《列女传》、《古今内范》等书籍都被她做了修改,大大提高了妇女地位。
到了第三年,她开始朝着皇位一步步试探。
五月,武媚改元光宅,改洛阳为神都,改紫薇城为太初宫。
次年,她又将年号改为垂拱,还提出还政给李显,李显哪里敢接,只说自己年轻识浅,朝政需太后来决策,武媚这才继续临朝。
同年二月,武媚命人制造四个铜匣子,分别名为延恩、招谏、伸冤、通玄,置于宫城之外。
献赋颂、谋求仕途者可投书于第一个匣子。
言朝政得失者可投第二个匣子。
有冤情申诉者可投第三个匣子。
言天象灾变者可投第四个匣子。
她这一举措,广开言路之门,得到民间广泛的好评,不少朝臣们也暗暗称赞。
五月,武三思命人凿白石为文,上书“圣母临人,永昌帝业”,对外宣称在洛水中发现。
武媚得之后大喜,为自己加尊为圣母神皇,封武三思为梁王。
从此刻起,洛阳一下子便有了两个皇帝。
九月,在武三思的暗中操作下,地方士绅、朝中大臣、宗戚、四夷首领、沙门、道士同时向武媚请求改国号为周,赐皇帝姓武。
连李显也自请赐姓武氏。
武媚却没有立刻答应,武三思十分疑惑,来到太初宫,向武媚询问。
武媚端坐在龙椅上,武三思立于阶下,恭敬道:“陛下,您今日在朝堂上,为何不答应大臣们的请奏?”
武媚淡淡道:“你以为那些大臣们是真心的吗?而且裴炎、李敬玄、刘齐贤几名老臣都没有说话,你没注意到吗?”
武三思恨恨道:“那几个老东西真是冥顽不化,臣觉得您不必对他们太客气,将他们都关入大牢,以儆效尤!”
武媚语气冰冷道:“你懂什么?滚出去!”
武三思早被她骂习惯了,一拱手,悻悻而去。
武媚皱眉思索了一会,突然对身边的桓秀道:“太平再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吧?”
桓秀恭敬道:“是的,周王殿下六月初来信说还有四个月左右,现在是九月初,刚好还有一个月。”
武媚将原来的暗卫设立为内卫府,放在了明面,桓秀也成为了从三品的内卫大统领。
武媚点点头,道:“你去安排,朕要去一趟长安,必须赶在太平生孩子之前赶到。”
桓秀微微一惊,道:“陛下,您现在去长安,会不会……会不会……”
武媚道:“会不会什么?”
桓秀低下头,小心翼翼道:“周王殿下在长安势力太大,就算臣将内卫全部带过去,也没有把握保护您周全。”
武媚斜睨了她一眼,冷冷道:“承嗣如果真要对朕不利,早就反了,你以为仅凭洛阳六卫和你的内卫,是他的对手吗?”
桓秀讪讪不语。
李勣和苏定方虽然死了,但薛仁贵、裴行俭、王方翼等各地大将都唯周王马首是瞻,如果周王真要造反,确实可以轻易推翻女皇。
有件事她一直觉得奇怪。
女皇陛下这几年不仅不再让他们渗透军队、削弱周王兵权,连薛仁贵、裴行俭等人也放任不管,似乎对他恢复信任。
从结果来看,周王也对得起这份信任,武媚这几年在洛阳的一切行事,包括给自己加封为圣母神皇,周王都从不干预。
莫非他们姑侄暗中达成什么协议吗?
两日后,武媚在内卫保护下,悄悄离开了洛阳。
她的鸾驾还未到长安,已经有人比她先一步到了长安。
张柬之牵着马行在长安街道上,一边走一边点头道:“幸亏周王殿下当初留在了长安城,不然这座西都哪能保持住这等繁华。”
旁边的狄仁杰“嗯”了一声,脸色凝重,似乎满怀心事。
张柬之瞥了他一眼,道:“狄兄,你担心殿下不肯答应吗?”
狄仁杰叹了口气,道:“殿下的心思我实在猜不透,五月时……”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了。
张柬之知道他要说什么。
今年五月,武三思弄了一个假碑文,太后借机加封为圣母神皇。
许多大臣忍无可忍,为了保住李唐江山,甘冒奇险,暗中立了一个盟约,共有十八名四品以上大臣联名血书。
由刘齐贤带着血书找武承嗣,希望他领兵勤王,这十八人做内应,共同推翻太后。
血书上的十八个名字,便有狄仁杰和张柬之二人。
这么做十分危险,武承嗣是武媚侄子,说不定不仅拒绝,还会将这封血书交给太后。
后来武承嗣也果然拒绝了,拿到血书后立刻将其烧毁,不愿答应对付太后,让十八人大为失望。
张柬之抬头望了一会天空,道:“周王殿下毕竟与太后是亲姑侄,要他大义灭亲确实不容易。”
两人一时都沉默下来。
没多久,他们便来到了周王府,府门与两人最后一次见到时一模一样,并没有翻修过。
两人都有些欣慰,从这一点细节就能看出,周王仍保持着初心,并未沉溺于奢侈享受中。
两人正要上前通报,忽见一辆马车从身后而来,停在周王府门外。
马车上先下来两名婢女,紧接着下来两名幼童,其中一童五六岁左右,另一童年纪要小一些。
年纪小些的幼童好奇的看了狄仁杰二人一眼,突然跑了过来,脆声问:“你们谁啊,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张柬之正要说话,那名四岁的幼童也走了过来,他向两人一拱手,仰着头道:“两位远客是来找我父王的吧。”
狄仁杰心道:“这孩子应该是周王殿下的儿子。”微感好奇,问道:“你如何知道?”
那小童指了指他腰间的牌子,煞有介事道:“这小鱼我认识,只有官员才能佩戴,来咱家府的官员大都是找父王的。”
那年纪小些的小童看见小鱼后,立刻伸手道:“好奇怪的鱼,给我瞧瞧!”年纪虽小,却带着几分颐指气使。
年长些的小童训斥道:“宏光,这是别人的东西,不能这样伸手就要,太无礼了!”
年幼小童扁了扁嘴,道:“知道啦。”转身跑到马车边,爬上了马车。
车中很快传来那名小童啼哭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一名妇人声音:“别哭,你宗秀哥哥说的对,以后不能对人这么无礼……”
妇人说话时,马车渐渐远去,后面的话听不到了。
二人说的小鱼是鱼符,确为唐朝官员佩戴。
狄仁杰默默打量着那年长小童,暗暗点头:“好聪明的孩子。”又问:“你怎知我们是远客?”
小童嘻嘻一笑,道:“你这小鱼颜色和上回洛阳来的一名远客颜色一样,所以我就猜了一下,是不是被我猜对了?”
原来武媚下旨,将所有官员的官服颜色、鱼符颜色尽数修改。
不过命令下达时间不久,只有洛阳官员改了,长安官员依然用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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