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津的书房里,宽大的红木书桌上从左至右摊开了几十本厚薄不一的文件。陈柏言还在楼上楼下的搬运,战略投资部所有员工下午六点被紧急通知加班,员工们负责搜集资料运到院子门口,陈柏言将它们再运进来。
“你的手下人这次没骂我是雌雄双煞?”陈柏言把手里的两摞客户明细扔到文件堆的最上面,撬开易拉罐装的能量饮料刚喝了一口就险些被这句“雌雄双煞”呛到。
穆念捏着荣英当年上市的招股说明书在看,从文件后面探出脑袋,笑着说:“不是你,是我们,雌雄~双~煞~”
骆津沉着的点点头,嗯对。
陈柏言替自己的员工捏了一把冷汗,赶紧打岔把话题错过去:“你们不是要看2020年度的前十大供应商报告?下面人送来了。”
“嗯。”骆津不动声色地接过来,眼睛还盯在荣英的2020年度审计报告上,“今天晚上加班的今天计时五倍时薪。”
“那四舍五入我也有吗?”陈柏言的衬衫卷着袖子,靠着高大的书柜立着,抄着口袋没正经地开起了玩笑,“还有啊,我的年假再不休可就发霉了!”
“去年的年假不是按照一天四万给你补了一辆帕拉梅拉?”
“去年我不是个老光棍吗……今年这不是……”陈柏言干咳两声,“穆姐,你说对吧?”
穆念埋头敲键盘,假装没听见。
“你们简直没人性啊……”
陈柏言哀嚎一声,回到自己的电脑面前默默加入了加班办公行列。
穆念看着愁眉苦脸的陈柏言,打了个响指:“你如果不满意,我把琳叫过来给你提提神?”
陈柏言摇头如拨浪鼓:“可饶我一命吧,这个点把她叫来了,她还不得把我大卸八块直接炖了……”
依照穆念对琳的了解,她绝对能干得出来。
“所以,你们俩到底怎么样了?”穆念一边算现金流量模型,一边随口八卦,“她这几天就像个没头的苍蝇,也不知道到底在焦虑什么。”
“我最近也没给她布置什么工作指标啊……”
“七月初陈家祭祖。我父母亲听说我有固定的女朋友了,要我一起带回去。”
“固定女朋友?你们骆氏集团啊,可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极歪!”
穆念哈哈一笑,把桌上的巧克力扔给骆津一块,骆津没抬头余光瞥见反手接住。
这是在骂他上梁不正了。
骆津撕开巧克力包装纸,皱着眉吞下去,太甜,不喜欢。
“陈柏言。闭嘴干活。否则你的帕拉梅拉明天就变成捷达。”
真是躺着也中枪……陈柏言乖乖埋头去翻荣英的借贷合同和融资保理合同去了。
三个人精工作效率极快,四百多页的招股说明书穆念翻了一遍,已经留下了许多重点标记。骆津接过来对着她的着重标记再过一遍现金流水,终于找到了些许端倪。
十大原材料供应商,其中五家和骆氏的在建工程项目也有多多少少的合作,骆氏的采购量虽然没有荣英大,但也算得上集中客户,起码交集不少。
除此之外,荣英的现金流一直也十分紧张。荣英的经营模式看似平稳运作良好,实际上一环扣着一环,有着极大的潜在风险。
这些当初上市的时候没有尽然披露,后续也没人再深究。
他们通过库存的建材作为抵押物向银行抵押低息贷款,再以贷款向上游公司购得建材,建材购入后变成了新的抵押物,于是上一批抵押物被替换出来进行再加工或者直接经销,收到的货款用来偿还银行的贷款。如此,整个业务模式被分割成四个步骤,每个步骤紧密相连,一旦某一环掉落,整个荣英的现金周转就会全面崩塌。
骆津的书房一侧是一块巨大的可书写水墨投影屏,穆念在屏上画了一个完整的业务流程图,在上游供应商的位置用笔端敲了敲。
“骆氏是荣英最大的下游买方,骆子毅不可能愿意终止合作,所以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资金方银行和原料供应商。”
“我觉得不如从银行入手。”陈柏言抖了抖手里厚厚的一沓银行流水,“荣英最大的借款行是东海银行,我熟悉得很,我去解决。”
东海银行每季度向荣英提供数以亿计的贷款,占整个资金流的比例高达30%。
“这样的公司竟然都能上市。”骆津盯着早已停盘的股市走势图,冷冷笑道,“两个选择那就两条路一起走。”
“陈柏言你去搞定银行。一家东海不够,起码要打掉50%的资金流入。”
“我和穆念去解决上游供货商。”
穆念把手中的文件整理妥当,抬腕看一眼时间,已然近凌晨三点。陈柏言驱车回了市中心的家,穆念轻车熟路地走到三楼在自己原来的卧室住下了。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她感觉到床右侧塌陷晃动了几下,然后她就跌进了男人温暖的怀抱里。
“这下消气了吧。”
“额……嗯?……嗯……”上下眼皮在打架,她不想张嘴说话,于是只是支支吾吾地回应着。
“没事。睡吧,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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