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几人,在锦衣卫陪同下进入到柴薪司内。
但见面前的院子里,是一个个的大池子,池子中有的已经开始结盐,而有的还是卤水,三五成群的灶户正在池子周边用棍子赶卤,全都是按照张延龄所给的攻略在进行。
光是这一个院子,池子就不下二十处。
朱祐樘指了指问道:“克恭,这是怎生回事?”
萧敬笑道:“陛下,此处本就是京师中一处制盐之所,不过日前所用的全都是柴薪煎盐,这不陛下您让按照建昌伯的提议来制盐,便在院子中做了改造。”
“除了此处之外,在后海和城北几处,也在用相同的方法改造,收获效果都很好,这里是距离皇宫最近的。”
“各处的泥土情况,还有天气、所用之卤水等,也都不尽相同,此处是用苦井里的水来制卤……”
萧敬说得很详细,说明这次的试验,他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做,丝毫不敢怠慢。
朱祐樘听了,更觉得欢欣鼓舞。
若只是一处试验成功,难免会孤证不立,现在多点开花,总不会有问题了吧?
“里面都是盐吗?”
朱祐樘对于制盐的事不是很明白,指着一个里面全是白色结晶的池子问道。
萧敬马上叫了一名年老灶户过来,像是工头,灶户并不知眼前几人身份,咧嘴一笑,言语带着关中腔音道:“几位官爷,这还不是成盐,要从这里取了盐,磨碎晒好了才算成盐。”
有年轻一些的灶户,大概是学徒的,正在里面取盐。
把盐用簸箕取出来后,端到了院子边的碾子前,碾子那边也有人在劳作,磨出来的盐有晒好的,正是萧敬之前呈送瓦瓮中所盛放的那种。
朱祐樘想靠近碾子过去看看,年老憨厚的灶户提醒道:“几位爷,此为莽夫做事的地方,磕碰了您们,小的们可担待不起。”
朱祐樘停下脚步问道:“那这盐,跟以往有何不同?”
不但实地考察,还要详细问询。
体现出的是朱祐樘的认真。
灶户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还有两个是缺损的,得意道:“那可是大大不一样,这里苦井里的水,以往都是用煎盐的法子,出的盐杂物太多,人吃不得,都是喂了京师各衙门的牲口……但现在不一样了,这弄出来的盐,雪白雪白的,别说俺一辈子……祖上几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的盐,这真是老天开了眼,能让俺们找到这好的法子。”
灶户的话很粗俗,却很直接。
朱祐樘一听本来是给牲口吃的盐,不由微微皱眉。
萧敬斥责道:“好好说话!”
灶户苦着脸道:“几位官爷,俺不识字,说不出好听的,就是心里欢喜。”
“哈哈。”
就在萧敬还想说什么时,被朱祐樘大笑着拉回来。
萧敬毕恭毕敬立在朱祐樘身后,但见朱祐樘还真走到碾子旁,在晒好的精盐摊子旁立足,突然伸出手抓了一把盐,轻轻放到嘴边尝了尝。
“陛下!”
看到这一幕,萧敬着急了。
都说了以前是给牲口吃的,先前拿去让朱祐樘伸手抓,已有欺君的献艺,现在皇帝居然亲自尝盐?
这还了得?
朱祐樘丝毫不介意,品尝之后点头道:“果然是纯正的咸味,延龄啊,朕对你不服都不行。你说为何朝中那么多大臣都解决不了的事,你居然能解决呢?”
张延龄笑道:“陛下谬赞,臣不过是一介粗俗的武夫,不懂得那些文章和大道理,只会将事情落到实处,或许有奇效呢?”
如此说,显得很不客气的样子。
居然大大咧咧领受了朱祐樘的夸赞。
换了别人这么说,萧敬一定赶紧上去提醒,要谦虚。
但这是张延龄在召对,那就不一样。
人家是外戚,深得皇帝信任,想怎么说怎么说,再说人家也有这么说的资本。
“哈哈!还真是如此。”
朱祐樘居然也对张延龄的话深表赞同。
一旁的灶户听到萧敬“陛下”的称呼,都已经顾不上继续制盐,在院子旁跪了一地。
朱祐樘随即看着他们道:“不必拘礼,朕今天是微服出宫,过来看看制盐的法子,体察民情。你们做得很好,回头都有赏赐。”
回过头又问萧敬,“克恭,户部周尚书来了吗?”
萧敬回头看了看门口的位置,并没见到人,把锦衣卫叫过来问了问,才知户部尚书周经和寿宁侯张鹤龄都已在外等候。
周经是皇帝特地传召过来的,至于张鹤龄,则是因为之前朱祐樘说要召“国舅”一起来查看,萧敬明白皇帝找的是张延龄,但也没说不找张鹤龄,万一皇帝就是想把弟兄俩一起叫来呢?
他自己去接了张延龄,张鹤龄那边拖拖拉拉迟了很久才到。
“陛下,周尚书和寿宁侯已在外等候。”
“传见!”
朱祐樘一声令下,萧敬亲自出去传话。
朱祐樘兴致盎然,继续跟张延龄探讨制盐的事。
……
周经和张鹤龄,在萧敬引路下进了柴薪司的院子。
看到院子内的情况,二人都是新生疑窦。
张鹤龄笑道:“萧公公,这是在挖池塘吗?”
萧敬道:“寿宁侯您言笑,陛下和建昌伯都在内等着,二位请趋步。”
一边说着,萧敬一边也在琢磨,这寿宁侯是什么路子?
见皇帝拖拖拉拉,还有心思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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