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这样想,可马文升也清楚,方继藩说的有理。
去救,反而给了鞑靼人满血复活的机会了。
所以……只能作壁上观。
“欧阳志,毕竟才初出茅庐………”马文升小心地用着措辞:“怕只怕他稳不住军心啊。至于其他人……”马文升摇了摇头,才接着道:“臣在兵部,多少也知道一些内情,锦州城内,各司掣肘,中屯卫指挥状告中官王宝和状告巡按御史李善的奏报也见的多了。想来……李善和王宝,也是如此吧……”
他顿了顿,又道:“这种情况之下,鞑靼人大军压境,各司之间彼此有所嫌隙,臣恐祸起萧墙之内啊。”
这是实话。
事实上,刘健也皱眉起来,他心里也是有此顾虑啊。
巡按御史李善的弹劾奏疏,他是有印象的,几次弹劾了指挥何岩以及王宝。
此时,他看了萧敬一眼,萧敬咳嗽了一声道:“不错。”
不错的意思是,那王宝也不是什么好鸟,也没少背后说其他人的坏话。
弘治皇帝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高皇帝以来,为了相互掣肘地方官员,因而在两京十三省引入了三司制度,一个省内有布政使司、转运使司、都指挥使司各领权责,相互管理。而在关外,虽是体制不同,却也有类似的布置。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鞑靼人突然进攻,而朝廷根本没有委派一个上马管兵、下马管民的大员领导各司,无论是中官,是指挥,或者是巡按御史,这三方的不和睦,某种程度来说,其实也是朝廷纵容的结果,这是体制决定的。
若在平时,固然是巩固了朝廷的权威,各司之间撕的厉害,最后自然都会下意识的希望朝廷来裁决,如此一来,就不担心有人专权独断了。
可现在是战时啊。
那欧阳志……毕竟官小,虽说是带着圣旨,可圣旨也没让他领导整个锦州城,人家不认你,你一丁点办法都没有的。
鞑靼人凶残,又是孤军深入,一旦攻城,势必是抱着必破的决心,又是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之下,锦州,能保得住吗?
这,这真是玄呀!
弘治皇帝阖上眼,脸上露出几分苦楚,口里道:“也罢了,听天由命吧,但愿,列祖列宗保佑。”
方继藩的脸抽了抽,心里琢磨着,果然,徒呼奈何了,只好请祖宗出马了。
他偷偷看了一眼朱厚照,见朱厚照是一脸的不忿之色。
而此时,又听弘治皇帝道:“若是锦州有何消息,立即来报。”
“是。”萧敬忙道。
弘治皇帝抬眸看了萧敬一眼:“东厂……不可再疏忽了。”
这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萧敬想死,这些十日,东厂确实没有什么作为,鞑靼人突袭锦州,实在过于机密,东厂竟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他心塞得很,连忙拜倒道:“奴婢万死。”
弘治皇帝又道:“方卿家……”
方继藩立马应道:“臣在。”
“这些日子,不必去西山了,好生在家中养病吧,身子要紧,切切不可耽误了自己的病情。”
方继藩心里松了口气,终于不必去耕地了,这些日子,他黑了,也瘦了,从前面如冠玉的脸,现在多了几分岁月的痕迹,耕地……实在不是愉快的事啊,还不如和门生们愉快的玩耍呢。
于是方继藩连忙道:“谢陛下恩典。”
就怕应晚了,陛下反悔了!
弘治皇帝此时终于看向了朱厚照:“太子,不要懈怠,今夜你半宿起来,回去补睡一觉,可也不能耽误了西山的耕作之事,准你迟一个时辰到西山。”
“……”朱厚照无言,低着头,默不作声。
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是有多痛……
正在这时,却有宦官急急的赶来:“不妙了,公主殿下的脑疾,犯了。”
啥?
方继藩一听,顿时愣住了。
脑……脑疾……犯了?
脑疾根本就是不存在的,怎么会突然有脑疾呢?难道……风寒……
可问题在于,风寒的话,医官会看不出吗?莫非……又是疑难杂症?
这公主殿下的身体,也太过脆弱了吧……
虽是这么想,可方继藩不无担忧起来!
弘治皇帝已是脸色一变,忙道:“立即请御医,不,方继藩,你立即去后宫看看。”
暖阁之中,许多眼睛古怪地看着方继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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