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方继藩正抱着半个瓜,轻轻地将勺子一舀,那带籽的瓜肉便到了勺里,直接送入口中!
一股特有的甘甜顿时弥漫味蕾,虽是在严寒的日子,没有消暑的爽感,却别有一番滋味,尤其是在这个时代,漫长的冬天里,几乎没有多少蔬果可以存活,唯一能吃的,也不过是从运河里,自江南运来的萝卜之类不容易变质的蔬果。
这一口久违的甘甜,令方继藩这等早吃过不知多少山珍海味的人,也不由的惬意起来:“痛快,殿下,你的瓜种的真好。”
朱厚照直勾勾地盯着方继藩,忍不住口中流涎,也迫不及待的取了半块瓜,学着方继藩的模样,舀一勺入口,连籽也一起吞了,抹抹嘴才道:“痛快,本宫不敢居功,咱们兄弟一起种出来的,好,好得很,老方的功劳第一,本宫第二。”
“哪里,哪里,殿下第一。”
“争个什么?本宫说你第一,就第一。”
二人相视大笑,手里的勺子没有停,片刻功夫,便将各自的半个瓜吃了个干净。
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方继藩打了个饱嗝,舒服。什么才是顶级享受,顶级的享受并不是吃遍天下的山珍海味,而是自己能吃的东西,这个世界没几个人吃得着,就如这西瓜,全天下人,在这个时候,谁能吃得到呢,虽然人人都曾吃过,可又如何,这就是人生的意义啊,人生的意义在于,攥取尽量多的稀缺品,眼下,西瓜就稀缺。
“老方,要不,再切一个?”朱厚照舔着嘴,意犹未尽,似乎此前的矛盾和争吵,早已不见踪影了,今天夜里,他甚至觉得方继藩和自己比从前还亲昵一些。
咱们兄弟两,可是一起种过瓜的。
最重要的是,这几日方继藩懒得搭理他,而他一个人可怜巴巴的照顾着西瓜,觉得有些索然无味,这才知道,有老方在身旁,自己才少了许多的寂寞。
方继藩脸板起来:“再吃一个,就会再再吃一个,剩下的,是留下来卖的,要打响咱们的名气,来年才可以发大财。”
“噢。”朱厚照觉得有理:“对,要卖。不过,怎么卖呢?”
方继藩便道:“挑一些送入宫中,照殿下方才的意思,是孝敬给太皇太后和皇后娘娘,陛下那儿……”
“不送!”朱厚照毫不迟疑的道。
方继藩噢了一声,随即道:“其他的,哪里的贵人多,我们就去哪里卖。”
“那么,哪里的贵人多?”朱厚照瞪大眼睛,一副好奇宝宝的姿态。
方继藩一脸懵逼,你大爷,你问我,我哪知道?
…………
天色已渐晚了。
詹事府少詹事王华已下了值。
回到家中,步入正堂,刚刚落座,便见儿子王守仁碎步进来,行了个礼:“孩儿见过父亲。”
“伯安啊。”王华笑了笑,压压手:“来坐下,殿试的策论,预备得如何?”
殿试还有两个月才举行,所以并不急,不过许多金榜题名的贡生已经开始磨刀霍霍了,王守仁也不例外。
王守仁摇摇头道:“今日儿子在长考。”
考就是思考的意思,前面加了一个长,就令王华吹胡子瞪眼了,也就是说,你这一整天,都在琢磨乌七八糟的事。
“噢?你有心事?”对于这个脾气古怪的儿子,王华有点力不从心,却不得不耐住脾气。
王守仁一脸肃穆地道:“听说,贡生徐经,跳楼了。”
王守仁皱眉,人家跳楼,与你何干?就为这,你竟琢磨了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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