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府,颐乐居。
一排竹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小院儿一角的假山上,涓涓水流叮叮咚咚地响着,如悦耳的琴音。
前世,年幼的陆念婉最喜欢趴在假山边上,掬着水,捞着小池子里的鱼儿。
翩翩的衣裙被池水打湿了,苏妈妈便抱着她去祖母房中换衣裳。祖母慈爱地搂她在怀,搓着她冰凉的小手,叮嘱她莫要染了风寒。
回想往事,历历在目,而此地,跟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陆念婉随苏妈妈拾阶而上,问:“祖母的双腿仍不能自主吗?”
苏妈妈愣了愣,她自幼离家,从未见过老太太,又怎知老太太行动不便?
或许,她是听旁人说起过。
苏妈妈回说:“老爷隔两日给老太太扎针,冯姨娘日日给老太太按摩腿脚,这两年老太太的腿已好多了,轻微有些知觉。”
说话间,冯姨娘正巧从老太太房中出来,一眼就认出了陆念婉,又惊又喜地凝视着她,喃喃道:“婉儿?太像了,婉儿,你跟姐姐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陆念婉笑着唤了一声:“小姨。”
陆念婉的外祖父在诏都经营布料生意,当年也是小有规模的,长女嫁入陆府,与陆展成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可谁知红颜薄命,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
于是,外祖父又想让次女给陆展成续弦的,嫁妆都发过去了,但偏巧摄政王亲自上陆府说媒,当家主母的位子生生被段氏抢了去。
退婚是不可能了,无奈之下,小冯氏只能以妾氏的身份入府,府中人人唤她一声冯姨娘。
冯姨娘性子温顺婉约,容貌虽不及她姐姐,但脸庞圆润,五官端正,瞧着极为亲切可人。入门之后,她一直侍奉在老太太的床榻边,尽心尽力,与世无争。
或许,她是刻意在回避陆展成,毕竟曾经的姐夫,骤然变成了自己的夫君,心里的这道坎儿,不是轻易能迈过去的。
又或许,如今的当家主母段氏仰仗着皇族身份,专横跋扈,不让陆展成有机会亲近冯姨娘。
所以,冯姨娘跟陆展成之间,只能用相敬如冰来形容。
不过,陆念婉知道,用不了多久,冯姨娘与父亲的关系就会破冰,并会生下陆家唯一的男丁,她会多一个虎头虎脑的可爱弟弟。
血洗陆府的时候,这个弟弟刚学会了走路,却也不能幸免,倒在了血泊中。
祖母、父亲、小姨、弟弟……还有府上无辜的家仆。
为了这些陆念婉在意的人,她重活一次,就必须要救他们!
冯姨娘笑着打断了她的遐想,说:“婉儿,老太太一直念着你呢,别愣着了,快进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陆念婉恍然回神,点头道:“谢谢小姨照顾祖母。”
冯姨娘心中感喟,目光涟涟地说:“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
陆念婉微微一笑,“等我见了祖母,回头去找小姨说话。”
冯姨娘笑着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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