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饭的香味飘荡在大营上空。
无数黑山士卒直接用手抓着滚烫的米饭便往嘴里塞。塞着塞着,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
片刻后,有人嚎啕大哭。
“仲弟,某恨啊!某忍了半旬,只需多忍一日,吾兄弟就能一同重获新生。却在昨日将尔吃掉!”
听着这种人间惨剧,没人会有心情嘲笑他的嚎啕大哭。
同样为人,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悔恨、无奈与痛苦。
周围警戒的太原将士本对这群寇犯家园的黑山贼抱有恨意,可看着他们泪流满面的模样,却也都恨不起来了。
这些人也不过是挣扎在乱世当中的离乱人,拼尽一切不过是为了求得一线生机。
哭泣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对生存的渴望与尊重。
围观的三军将士一瞬间有所感触。忽然顿悟,主公所言的救济斯民指的是什么。
原来一切并非高远的政治口号,而是切切实实的发生在所有人身边。
一种崇高的使命感在所有人心头油然而生,三军将士,与有荣焉。
一名屯长对着俘虏安慰道:“慢慢吃,粮食太原有的是。投入主公麾下,以后就可以过好日子了。这种悲伤苦难,再也不会发生了。”
粮食有的是?
那岂不是永远不会饿肚子了?
那种地方一定是仙境吧?
无数黑山贼目露憧憬,这世上真有不缺粮的郡县吗?
在距离这群降卒不远的地方,高顺、段文站在帅帐内打量着跪伏于地的孙轻,二人皆是眉头紧皱。
怎么办?
说实话,太原大军自成军以来,还未遇到过这种率部投降的情况。
甚至高顺安排好的战术都没能用上。
今日之前,高顺、段文都以为直到将对方彻底击溃,毫无还手之力,对方才会考虑投降之事。
以前种种莫不如是。无论郭安、郝昭还是太原太守靳然,都是山穷水尽,才被迫跪伏。
可如今,孙轻麾下铁骑尚有数百,黑山军更是足有上万人在营内。反败为胜是不可能了,可绝不至于束手就擒的地步。
对方未发一矢就投降了,怎么算都是有功于太原。
于是高顺问道:“汝部尚有一战之力,何故投降?”
孙轻以面触地,态度十分谦卑,说道:“铁骑被堵在营内不得驰骋,战力十不存一。大势已去。即便侥幸的脱,回到黑山,张燕亦不会饶某性命。”
沉默了片刻,孙轻试探着说道:“且,故张公率吾等起事,乃黑山共主。虽不幸身中流矢亡故,黑山亦理应由张郎继承。怎轮得到张燕那厮篡位夺权?某这亦算是拨乱反正,重归张公麾下。”
主公究竟想不想要黑山军领袖的名号,高顺不敢妄下定夺。
段文更是头痛不已,连忙告退,说道:“某还要遵主公军令,率骑部护送王羽南下河内。此间事便交于高校尉统筹了。”
高顺本就是张瑞钦点的阳邑诸将之首,全权负责对黑山军战事。段文为副将。
所谓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如今对方抽身而退,于情于理都挑不出任何毛病。高顺只得应允,随后独自面对这位黑山贼首。
对方跪伏于地,头顶便摆放着黑山军的将旗,旗帜上放着李大目死不瞑目的首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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