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手而立,闭目养神,一副不慌不忙站定了站到死的架势。
没有新的官员来,没有任何兵卒走动传讯,这片四四方方的刑场范围内,静默的就像一片死域。
姑离深呼吸,有一种做梦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如此抽象而不真实。
她转移目标,将刑场外的百姓呼叫声纳入耳里,仔细的感受了一番,找回了些许现实感。然后再次顺着人群向押运队看去,注意到今日要被处刑的车队已经近在咫尺。
咫尺也还咫着几百米,刚够姑离将第一辆囚车里的人看的清悉。
第一辆囚车里站着一位灰头披发穿着白衣的男子,身高很高,脖子修长。两边的头发虚虚遮挡,只露出中间的一半脸,鼻子挺直,嘴唇性感,一双眼睛闭着线条狭长。
姑离眨了眨艳,被入眼的美色惊艳了几秒,报废的大脑也随之轻松了几分。她哇哦了一声,赞了一句“酷盖~”。
……
……
秦书金是一名锦衣卫千户。
他是一个最普通、最不起眼的人。从最底层爬到这个位置,他爬了整整八年。
而这八年里他所靠的依仗的不是旁人眼中心怀畏惧的出众武力,也不是算尽天下的计谋无双,而是被他铭刻在血液里的谨慎胆小。
说来可笑,胆小的人,一般是很难和行事肆无忌惮的锦衣卫联系在一起的,更甚是加入锦衣卫这个队伍了。
但是用他不知道死了多久的老爹的话说,“男人可以胆小,胆小是对自己的命负责。但是男人不能怕死,怕死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孬货,娘儿们不如!”
秦书金打小就怕死,胆子指甲盖儿大。怕猫怕狗,怕水怕高,连田间的耗子他都怕。
但他不想连个娘儿们都比不过,所以后来就格外强迫自己‘提防风险’。
他从自己打小儿的胆小经验中,自行摸索着观察和总结了一些规律,在这些规律中逐渐领悟到一个真理:如果把所有的危险源头都掐断,那么所有的危险将不会发生。
领悟了这个真理,他一拍屁股,决定拿村子里最凶的一条大黑狗做个实践。
临近黄昏,夕阳西下的时候,幼年的秦书金背着所有人爬到村后的矮山上,悄悄搂了一把‘烂肚草’。
这草有毒,大人们多次重申,严命他们绝不可触碰。这东西人吃下去半日毙命,是远近闻名的断魂草。
幼年秦书金偷偷地在大黑狗的饭食里掺进了几滴烂肚草的汁液,不消片刻,躲在谷堆后头的秦书金就听见了村头王大爷的怒骂声。
铿锵有力,一点也不透出本人应有的老迈跛腿。
八岁的秦书金咧着嘴呲出一排大白牙,只觉得通身舒畅心里快活!这下可算是大报了自己曾经被追逐一整个晌午,从村东头跑到村西头,再上山下山四处乱窜的仇恨!
自此,他尝到了甜头。
并迅速行动起来,逐步总结出一连串儿的至理名言,并奉之为处世瑰宝。
——‘已经发生的危险,可以制造条件,让它拐个弯儿,随便跑去哪儿’,
——‘躲不了的危险,就拉多点承担人员,一个人扛不住,就拉十个人来抗,十个人不行,二十个、三十个、一百个!’,
——‘小的危险可以稍稍放松些,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同时自行解决,算是练手,也算另一种形式的积累’,
……
——‘只要自己够强,或者迎接危险的力量的够强,那就不惧风险。’
到了如今,秦书金的宝贝至言,没有百条,也有数十条了。同行的锦衣卫们都叫他‘鬼见愁’,不是说鬼收拾不了他,而是鬼见了他那副德行也得发愁,简直是将胆小怕死,谨慎至微研究到了极致。
他的特长就是规避风险,甚至发展成了自己的独有技能。随着年岁增长,古怪的名声逐渐传开,被南丰城的锦衣卫佟指挥使偶然听闻,特意打探验证了一番给收入门下。
那位佟指挥使派了几名精通此道的教习对秦书金进行了一番专门教导,让秦书金喜不自禁,自此便如游鱼融入了大海,一头扎进了这个锦衣卫这个大坑。
在佟力这个老狐狸的忽悠下,秦书金大脑一冲血,干了!
于是秦书金提头进了锦衣卫,一呆就是数年,并且再也不提离开。
在这里能学到本领是一回事,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不敢。
……不知怎地,随着秦书金的自我感觉越来越好,他的至理名言也在逐步完善精炼,他感觉自己都要成为一代‘宗师’了,但是身边的人却好像越来越不愿意和自己亲近。
还有好些人见了他都要专门绕道而走,让他好生费解。
他问了也无人回答,总觉得一头雾水想也想不明白的滋味儿格外闹心。
这次朝廷特意安排锦衣卫护守送刑队伍,意在万无一失,防备那些逃窜在外的反叛余孽,以及那些蠢蠢欲动,近来越发不安分的武林势力。秦书金作为‘胆小谨慎’‘细节狂魔’的人形化身,被胡不为钦点负责护送任务。
秦书金跟在赵泽武的车子跟边儿,大半心神放在四周的风吹草动上,心里委实也并不怎么担心什么。
此次逆贼监斩的全部行程布置他都有亲身参与,很是清楚朝廷对这次面向整个天下行铁血示威之举的坚定和重视。
此次仅仅押运队伍就派出了禁军五千,并随队跟从数百名精英锦衣卫,百户起步。除此之外更是有无数暗线在皇城的每一个角落搜寻监控,随时注意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的细微处不寻常举动。
宁错勿落!
因此无论今日可能会发生什么意外,他也并不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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