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学习孙权大捕山越。
想都不用想,选择第一条纯属作死,虽然慕容垂也曾是吴王,但他可不是夫差这种段位的选手。
拓跋珪理所当然的选了第二条,为今之计,也只能指望夏收之后捕捉奚人、契丹人,充实丁口。
思虑一番,拓跋珪抬头问道:“可还有别的难处?”
“臣尝躬耕陇亩,每逢麦熟季节,猪鹿肆虐,鸟雁侵扰,使得谷物早晚相差三倍,请求大王拨给武器,由臣选拔屯民,组建一支捕兽队伍”。
野兽、飞禽对于农业的危害,拓跋珪倒是没有想到,毕竟他对农事接触不多。
不过这事,给了他一个启发,一个契机。
拓跋珪颔首:“是孤考虑不周,孤会拨给你武装五百人的弓矢,由你选拔屯民。记住,不论种族,鲜卑人、晋人、乌丸人、匈奴人……凡吾治下种族,一个都不能少”。
言语措辞,透露着一层不容置疑的意思。
组建捕兽队,也是有好处的,一方面可以补充物资,另一方面,可以初步表露魏王“混四海为一家”的理念。
等这件事发酵一下,后续选拔各族勇士入禁卫军,不至于引起本族太大的怨望。
毕竟在这个时代,当兵是特权,只有当兵有劫掠、立功的机会,脱胎于部落兵制的府兵制更是贯穿三个王朝。
府兵巅峰之时,李世民豪言:“今中国强,戎狄弱,以我徒兵一千,可击胡骑数万。”
后来,府兵制崩溃,大唐开始征召外族仆从军、蕃兵、城傍兵作战。
在死光最后一个新罗人、突厥人、吐谷浑人、吐火罗人、回纥人、突骑施人、铁勒人、靺鞨人、契丹人……之前,我巨唐绝不屈服。
大唐的仆从军制度,府兵制度,拓跋珪不可能不学,不单如此,唐朝任用蕃将、允许其他民族做官也有相当大的借鉴意义。
张恂点头应下,他当然理解拓跋珪的意思,自古以来,华夏就是多民族国家,历朝历代都有以少数民族成军的历史。
在张恂看来,魏王接受其他民族的行为,恰恰是合格执政者的表现,拓跋珪表现出的开化,令张恂暗赞,晋室苟安江南,他们这些流落在北方的寒士只能投效胡族君主,一旦所投非人,就是千古骂名。
实际上,在当时价值观看,王猛投秦、张宾归赵……是楚才晋用,不存在汉奸与否的问题,与吴起投魏、卫鞅归秦没有区别。
与之相比,中行说、张元、平西王一干人才是真正的汉奸。
巡视一番,拓跋珪对国家农业有了清晰认识,除此之外,这个当初任命的屯田中郎将也给了他一个意外之喜。
原本拓跋珪用他,是因为无人可用加上其兄张衮的推荐,没有太过重视,但现实打了魏王的脸。
张恂就任以来,屯田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甚至他自己虚心向老农请教稼蔷之事,仅这一点,强那些所谓的名士十倍百倍,是真正的良吏,而且他不乏军略、谋略,一些言论让拓跋珪、燕凤二人频频侧目。
三人从农事谈到朝政,又谈到天下局势,前朝三代故事。
夕阳西下,拓跋珪准备返回盛乐,继续留在此处也是无用,作秀推几下犁更没有意义。
临别之际,魏王不吝对张恂的赞许。
“孤没有看错人啊,开垦田地、开渠引水、打造农具……桩桩件件,你都比孤预想中做得好。当今天下,最缺的就是如卿一般,愿意俯下身子,为黎庶谋求福祉的官员”。
“王上谬赞”。
张恂躬身行礼,而后说起心中感言:“臣出生之时,玄朔已经沦陷,垂髻之年历经羯赵、冉魏、前燕三朝,及冠之年入仕前燕,藉父祖余荫,为县仓吏,担任“浊官”。
臣常见所谓“清官”盘剥百姓,鱼肉乡里。
归家之后,立下誓言,若有一日为官,必定遵循圣人教诲,不忘百姓辛劳。
昔年,臣不过是一仓中鼠,王不以臣卑鄙,授吾高官,臣怎敢不尽心以报之!”
“清官”与“浊官”的概念,拓跋珪略有所闻。
清与浊不是指道德范畴,而是属于社会学范畴。
由于魏晋时代门阀政治的发达,职官也因担任者门第的高下,出现清浊、高卑、贵贱之分。士族子弟担任的官职,被视为“清官”,寒门出身的官员担任的是地位卑下的事务冗繁之官,即“浊官”。
“八品”之下为浊官,而官员清浊、高卑、贵贱的观念在东晋比前燕更加严重。
“不为五斗米折腰”的典故就与清官、浊官有莫大关系,此时二十岁的陶渊明刚刚开始他的游宦生涯,正在为谋求低级官吏而奋斗。
二十二岁的刘裕在军中处处碰壁,低级士族的出身,严重制约了他的崛起,高门士族、次等士族、低级士族……每一阶都是极难跨越的鸿沟。
“真良臣也!国家之幸,社稷之福!”拓跋珪上前扶起躬身的张恂,郑重说道。
……
回程的路上,拓跋珪仍是不住回想这个给自己深刻印象的四旬男子。
两马并行,拓跋珪问起燕凤:“燕师,依你之见,洪让张恂字是个怎样的人?”
燕凤沉思片刻,试探着答道:“大概是西门豹一样的人”。
拓跋珪点点头,说道:“洪让起于微末,知民间疾苦,能恤民力、抚民心,是世所罕见的良吏!
这正是韩非子说的“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
先贤的智慧,后来人远远不及啊!”
风起代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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