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两手撑着麻痹到连连打颤的膝粗粗喘着气。
一停下来背了风,滚烫汗水便如下雨一般,顺着她额间经络滴滴答答直落而下。
已经一整夜没进过水,嗓子干得直发疼,允今安强逼着自己调整呼吸,以免水分流失过快。
歇了小半刻钟后,又试着放缓脚步,一点点拨开荆棘,举着发软打颤的双腿慢慢往前。
也不知是错觉还是见了浅亮的缘故,走了一段后,她瞧着前头的路好像慢慢宽敞起来,荆棘也不如正夜那般密丛狂嚣。
道路好走了些,她便又加快了进程,踏着满是破洞泥垢的鞋,一步一个脚印。
又走了好一阵,荆棘显然是越发稀少了。
再往前去,越发亮堂的小道边明显多了些浅深交叠的痕迹。
有大有细细瞧着有点像人迹踏足的鞋印。
莫不是
允今安心下一颤,抱着几分侥幸直起身,垫脚往远处眺了两眼。
狂风肆卷,她的身子却已烫到了极致。
豆大汗珠顺着她脸上的泥垢经络徐徐淌下,在渗进眼里的前一刻,她似乎见着了前头晃起的挂灯,只是还没能看个真切,眼睛就被那污汗沁得发了痛。
允今安举袖胡乱擦了擦,然后眯起眼睛又看了两眼。
晨雾四起,影影绰绰,看不太真切。
她闭上眼挤了两滴泪出来,待适应了些,定眸看清那处,听到那隐隐闹声,她眼底瞬间就起了红。
这条路,寒森阴戾至极的夜,她终是要走到头了。
她允今安,终是要走出来,终是要彻底挣脱那炼狱牢笼了!
她长长舒了口气,调整好心速正要拔腿奔去,却是一抬眼就倏的变了脸。
拦路那高头大马,单手握戟的,可不正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顾承御!
允今安心里一骇,白青指骨仓惶的去捉手边荆棘。
一阵钻心刺痛,意识眸光瞬笼,待见那是真真存在而非错觉后,她下意识就要往后而去。
可见身后乃至四处兵马团团围来的那一刻,她觉得天都要塌了。
为了拦堵她,他竟不惜再冒谋逆之罪动用军将。
机关算尽这些日,避开了所有眼线,避开了他能去拦堵的所有官道大路,却怎么也不敢想,她允今安这辈子竟是真真要断送在这个人手中。
起灯村口分明就在前头,甚至还能隐隐听到赶路牛车的吆喝声。
分明几步之遥,她分明就要成功走出去,分明就要彻底摆脱此处了呀。
扪心自问,她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可他为什么非要盯着她不放。
便是从前爱过他,负过他,她也罪不至死。
可他为什么狠毒至此,为什么非是盯着她不放,一次又一次的断了她的希望念想!
跨坐高头大马那人便是垂眸望着她。
从勾了荆棘枯枝的乱发,到满是泥垢血痕的脸,写满不敢置信的泛红眉眼。
粗粗吐着热气,干到发裂的半阖唇瓣,徐徐下移到满身泥污热汗的破旧乞衣,露着渗血脚趾的破鞋。
看着这些日精心宠着护着,便是下肚的最后一杯酒,睨过众座的最后一眼,心里想着念着的皆是她可曾乖乖吃药,饭菜可进得香,却竟是这般境况也要走得头也不回。
竟是几句话,几滴眼泪便能肆意玩弄他践踏他坑骗他。
一次,又一次。
从确信她失忆的那日起,多少次午夜梦回之时抚着那乖巧小人儿不舍入眠,一言一行都变得那样小心谨慎。
面对那懵懂无辜的小眼神,他甚至一度以为那是上苍垂怜,给了他们一个重头开始的机会。
他愿放下再忆从前的机会。
事到如今方知竟全是空想一场。
一厢情愿,可笑至极!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