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三儿,你是高曹寨的?”
赖三儿唯唯诺诺点头称是,要说会稽山诸多山贼,唯有版山寨的最为凶猛,虽然版山寨只有三百多号人,但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好汉。
特别是坐在虎皮凳上的版山寨大当家一板斧。
一板斧嘿嘿一笑,脸上的刀疤扭曲着,笑骂道:“要我说,高曹寨的都是垃圾,只是钱多人傻,这才能被官军钻了空子,官军什么德行,你斧头爷爷最清楚不过了!”
场中哄堂大笑,赖三儿面色如常,道,“高曹寨大当家二当家有眼无珠,未能识破官军调虎离山之计,被灭理所当然,但飞羽寨的可就不同了,那官军能使霹雳雷,从天而降,炸的飞羽寨懵了圈,被官军乘机杀入,给灭了寨子。”
一板斧收了笑容,凶横恶煞地瞅着赖三儿:“你赖三儿待在高曹寨,高曹寨被灭,你投了飞羽寨,飞羽寨被炸,你真是一个瘟神,去哪儿哪儿就炸。”
赖三儿讪讪一笑,“看来官军有必剿我会稽山好汉之心,如此来看,唯有会稽山上下一心,联合起来,才能不被官军一窝端了。”
一板斧长舒一气,他混了大半辈子江湖,早生了一颗被官军招安的心,当初跟着方腊造反,他就是想着等做大了让官军招安,没想到方腊大部却被诱降杀了脑袋,吓得他立马带人遁入山林,做会稽山的山大王去了。
但申黎庶的好名声在外,这让他有点动摇。
“来人,先把赖三儿弄出去好生安置,同时加强戒备,在山路上放出两个哨子,关了寨门,抄起家伙候着官军!”
赖三儿被引出带到一间房里喝水,又吃了两口饭团,这才果腹,等吃完东西,赖三儿靠在椅背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和蝉鸣,闻到一股莫名其妙的香味,竟有了些困意。
靠着靠着,赖三儿就睡着了,约莫过了三四个时辰,赖三儿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原来赖三儿被绑在了椅子上!
“一板斧,你个杀千刀的,不讲道义!”
寨中早已堆满了官军,一板斧带着人丢掉兵器跪在地上等候招安。赖三儿被安置在一边,他看一个官军将军打扮的年轻人抬手扶起了跪着的一板斧,还抱了抱一板斧,二人聊了几句,一板斧明显受宠若惊的样子,接着来了一伙胳膊系红绳的官军有次序地去招安其他人,一板斧则和那个年轻的将军往赖三儿方向看了两眼。
然后便来了几个凶神恶煞的官军,解开了赖三儿的绳子,又把他拎道寨外一处歪脖子树下,让他跪倒。
赖三儿双腿打颤,死活也不肯跪着,但看着明晃晃的斩头手刀,一股寒意从赖三儿的脊背处涌上天灵盖,接着腿脚一软,他便跪在了地上。
双眼一闭,只觉得浑身一阵轻快,再睁眼时,赖三儿发现自己已经飘在了半空,看着底下的官军收拾着一具尸体。…
但他已面无表情,想不起自己是谁,记不清这是何地,只以为自己是只飘荡的孤魂野鬼,在太阳光的照耀下往西方飘去,愈飘愈淡,最终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宣和五年八月十五,郭药师率领的常胜军峰山大捷,萧干一路败退,宋军全军上下都沉溺在欢庆之中。
然而燕京府的一个小屋内,大宋燕山宣抚使王安中却手中攥着一道圣旨,来回在屋中踱步。
常胜军是北宋目前唯一一支能打的部队了。
“官家让我杀张觉,我该杀还是不该杀?”
收了圣旨,王安中哀叹一声,等他出了门,却又是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让张觉藏在甲仗库内,我来应付金人。”
这时,王安中闪眼瞅见一个站岗的小卒,样貌体型却与张觉无太大差别。
“你叫何名?”
王安中走了过去,那小卒躬身答道,“禀宣抚的话,小人名叫常不栽。”
王安中“哦”了一声,便走向府中,府中大堂左右早已站满了人,为金人强要张觉而吵闹不已。
王安中皱着眉头站在了高堂,“啪”的一声惊堂木,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
给左右吩咐一声,王安中朝堂下诸位拱了拱手,“金人虎狼,觉乃大宋忠良,必不可交于金人!”
一个身着甲胄的将军立马站了出来,扯着嗓门,大吼道:“王官人说的有理,他妈了个巴子,老子们为朝廷拿了燕云数州,揍了萧干,灭了辽军,痛打了金人前锋,立了汗马功劳,他金人到底有多少能耐,敢和老子们要人?王官人,要我看,不如杀了那金使,将首级送回金国,我就不信,燕云宋军二十万,还怕他娘的鞑子不成?”
武官一派立马站了出来挺声支持,文官这边则大骂武官不讲道义,满口污秽,与那金人无甚区别。
但决定权只在燕山宣抚使王安中一人手里。
王安中摇摇头,大手一挥,道,“宣天会皇帝旨。”
“大金奉天承运天会皇帝,诏曰,当年朕居燕京,嘉官民来附,而致燕京为南京,消减徭役赋税,恩惠如此,何苦再叛?今天下农忙,朕不忍以首犯而危百姓之安,况金已灭辽,宋孤城自守,予以何为?常闻宋人言,首犯者死,张觉背信弃义,先以辽地献于金,再以金地裹金人万万献于宋,而欲置宋金盟约于何地?”
“朕之前锋已至,今只惩张觉一人,旁人无罪,如不献张觉之首于金,则大军所到之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万万生灵涂炭,皆乃张觉之过,宋廷之过也!”
“钦此!”
武官为首的那位将军勃然大怒,立马打翻旁边的烛台,“王安中,你是宋臣还是金臣?你听宋诏还是听金诏?”
“郭药师,不可放肆!金乃兄弟之国也!”
“辛兴宗,你妈了个巴子,金人既为兄弟之国,你何故不去左衽辫发,以仿金人之仪?燕京本来便能轻而易举的收复,就是你们这帮蠢猪,到处瞎搞,才让老子们丢了脑袋丢了命,你等只关心自己安危,我战死的数万袍泽又要如何算计?”
“啪”惊堂木又拍响了,震的王安中虎口发麻。
他似乎拍惊堂木拍上了瘾,立马又接着连拍了好几下,这才震住了堂中人员。
“金使就在殿外,情况危急,本官倒有一计,既能维持宋金盟约,又能不杀张觉,诸位不妨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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