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贴司慢走不送,遥祝顺风。”孙向明摆摆手,把申黎庶推出了房门。
申黎庶无奈摇摇头,孙向明是真的不好相处,一抬头,黄琳正站在远处,一脸期待样,见申黎庶出来,便将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道:
“事情如何?孙向明可能相处?办的事可否妥当了?”
申黎庶笑道:“多谢子美引见,事情最终还是办妥了,但孙向明此人不好相处,我总觉得他是有意在刁难我。”
黄琳哈哈大笑,道:
“孙向明就这性子,做幕僚对士人来说本来就不太光彩,跟着知州混了这么多年,此人性格早已偏执,甚至有些怪异了。但其人心底还是挺好的,性子善捐官的事儿成了,几个厢军营里面你挑了哪个?”
“熙宁以来的流贼,多半被诏成了厢军,孙向明给的三个厢军营是壮城指挥营、崇节第七指挥营和崇节第八指挥营,三个指挥营里面,只有崇节第八营前身出自鉴湖,虽然早一批兵油子都死光了,但水营的传统却传了下来,个个水性极其强,而且平日就好湖里打鱼,和鉴湖里的黑鼻头也有点过节,选他剿匪最适合不过了。”
黄琳沉思了一会,道:
“黄琳素来讲究务实,其实你去我本没报多大胜算,捐官很可能会被调到外面,你是怎么和他说,才把城里的厢军营拿下来的?”
“我说,我能把会稽山的方腊残余给灭了。”
黄琳愣了一下,大惊道:
“山里的流贼狡猾的很,刘耠调了一千人都没剿下来,你能行?”
申黎庶哈哈大笑:“正因为刘耠没剿下来,才能拿过来和他交易,若刘耠都没剿了的流贼被王仲嶷剿了,东京会怎么想?况且车到山前必有路,剿匪的事还早着呢,先把湖里扫荡干净再说。”
申黎庶又趁着黄琳没注意,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会儿说不定大宋都没了,还剿什么匪?”
道过顺风后,申黎庶出了这座府邸,门口没几个行人,叶平早就靠着驴凉着阴凉睡着了,严开正蹲在地上拿着四块石头自己和自己下十字棋,杀得有来有回,申黎庶踹了踹叶平的屁股,自己上了驴,严开就跟在后面走了。
叶平揉了揉眼睛,赶忙跟了上去把缰绳牵上,笑道:
“贴司红光满面,想必是成事了吧?”
申黎庶点点头,现在就等王仲嶷的文书下来,接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签字画押,登个姓名,自己就成了崇节第八指挥营的正将了。
大宋军队编制,五人为伍,设伍长一人五伍二十五人为押,设押正一人二押五十人为队,设正副队将二人二队一百人为都,设都头、副都头二人五都五百人为营或部,设正将副将各一人五营两千五百人为军,设正副统制、同统制、统领若干个军编为厢,设正副都统制厢为受中央直接指挥的最高作战单位,由文职使相指挥营或部是作战的基本单位,步兵一营为五百人,骑兵一营为四百人。
但徽宗朝各项制度早已烂到了根子里,第八营兵额是五百个脑袋,也不知道现在又空出了多少脑袋吃空饷,具体的账申黎庶暂时没资格去查阅。
越州州府治所里山阴会稽两县比较近,两个县基本上是连在一块的,州府治理起来比较方便,山阴和会稽两县就没设置诸如县尉、兵曹、兵马都监、路分都监等职,大宋冗官并没有冗到山阴县衙门的头上,县衙甚至连六曹都没有设置,但州府还是冗了一大批官员,不光设了六曹,还有一堆诸如巡检、通判、土曹参军、司录参军、局务官、典级、节级等一些职权相互掣肘的乱七八糟的官员。
到了徽宗朝,官家下令改文武职的阶数后,冗官更为北宋之最,有些在州府衙门当差的,甚至都搞不懂这套官职系统,干一件芝麻大的事都得经过好几个人批准,后面就索性撂撇子不敢了,一轮恶性循环下来,地方又有了懒政、怠政的坏毛病。
像是司录参军一职,听起来像是和军队相关,但实则就是给六曹写公文的,和书手差不多,虽然地位低微,但六曹的主官办事又不得不让他签字画押,于是地方行政效率变得极其低下。
庞大的官员体系,让作为小吏的申黎庶都不知道该打点哪个人,若是处处打点,自己当然能一路绿灯,不过他的那几百贯钱还不够打点一半,眼下只能找重点人员作为贿赂对象了。
来到县衙,申黎庶从后门进了主簿衙,二人随便唠了一阵嗑,申黎庶便道:
“下吏捐官,完全是摸着石头过河,不懂官场深浅,走起路来怕不是步步惊心,只可惜无人引路在前,我要走好些弯路了。”
主簿摇头晃脑喝着茶,笑道:“申贴司在衙门办差我就放心,若是当了官,品阶还比我要高出一头呢。你在衙门当差这么久,怎么会没有引路的人?”主簿嘿嘿一笑,“若是有朝一日,申贴司发达了,可别忘了衙门还有一个我呢。”
申黎庶笑道:“这是自然,下吏不管走多远,也当该知道,是谁将下吏步步提携,下吏不是没心没肺的许继业,绝不会忘本。”
消费了一下许继业,申黎庶又道:“下吏还没正式成官,州府衙门深浅尚不能试探出,但下吏永远忘不了主簿之教诲,要为民谋利。”
主簿哈哈大笑,拍了拍肚子,道:
“时候不早了,也该到了吃饭的时节,我家那位老虎,又得给我整一些不爱吃的青菜萝卜了,我不吃就算了,还非说吃绿菜对身体好,强行抓着我把那恶心的饭菜往我嘴里灌,真不知道家里她是郎君,还是我是郎君。”
申黎庶笑道:“听说竹林楼新引了个东京的庖子,手艺极佳,下吏还没尝过,今日本来打算一个人去的,若是主簿不嫌弃,下吏斗胆想请主簿赏面,我好宴请主簿一顿。”
主簿愣着脑袋,道:
“这怕是不太行,你我于私也是好友了,不瞒你说,我家那位当真凶煞的很,我要是跟你走了,晚上回去没准要挨一顿臭骂,我听着心烦。”
申黎庶盯着主簿的眼睛,又笑道:
“官人何必多虑?至于夫人那边,我自有法子。”
主簿哈哈大笑:“若是真解决了家里那位,今晚我就赏你个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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