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子挨了打,嘴还很硬,真当自己是酒楼里受人尊敬的大厨了,嘴角咧着冷笑,牙龈渗出了好些血,带着缺了两颗牙齿的嘴巴,庖子还威胁道:“好你个申黎庶,你今日事情做的太绝了!”
申黎庶冷冷一笑,道:“日供当该是青菜米饭,在我面前别扯那些破惯例,不中用,之前给你让了很多利,但也不是让你这么独吞的。我告诉你,这些算是衙门里头的潜规则,你一个小小的庖子,连皂吏都算不上,拿什么跟我谈条件?你要是因此告了本吏,动的可是整个衙门狱子的差!到时候,庖房的其他厨子动刀的首先就是你!”
庖子冷笑一声,不再言语,眼神已经逐渐冰冷下来了。
叶平又骂骂咧咧揍了庖子一会儿,算是给主人解气,倒还算条好狗。
等过了一会,狱子那么大的响动已经惊扰了卓子明,待他赶来时,却见庖子被揍得鼻青脸肿靠在墙角歇息,看着坐着的申黎庶,疑惑地问道:
“二弟,怎么了这是?”
其实早在狱的门前,关傅云就给卓子明嘀咕了一句:
“申手分在气头上呢,刚刚揍了庖子一顿。”
卓子明还笑哈哈的拍了拍关傅云的肩膀:
“那是我二弟,再气也不会把气撒给大哥吧?你多虑了。”
申黎庶冷眼看了一眼卓子明,卓子明还毫不知趣的拍拍申黎庶的肩膀,笑道:“二弟勿慌,这多大点事儿,犯不着生气,”说罢环视一番,见手力众多,又夸张笑道,“走,大哥带你吃酒去,消消气!”
申黎庶突然堆起了笑容,笑道:“走,吃酒去!”
众人也便欢天喜地的随二人一同去了临近酒楼,只有关傅云叹了一口气,道:“卓子明,怕是衙门里头待不长了。”
众人都散去了,庖子才起身回了庖房收拾了一番,洗了把脸,突然又想起什么,用手掏了掏自己的嘴巴:
“他娘的,掉了两颗上牙,晦气!”又慌慌张张跑到狱里,满地找牙,终于找见了自己的上牙,在庖房里的井里狠狠丢下,听见里面轻飘飘叮咚一声,骂道:“这狗日的申黎庶!”看着井水里落了牙齿,井水面连个涟漪都没泛起,庖子的心里突然生了个小点子,笑道:“行啊,你们吏员有吏员的整人方法,咱们小人也有小人的腌臜手段!”
于是庖子出了县衙,回来的时候怀里揣着一个小包,又等傍晚申黎庶他们吃酒归来,随便找了个醉醺醺的手力,一问便知,原来申黎庶是进了牢房里头第二排从左往右数第七间牢子,出来之后才大为恼火的。
接着第二日上午,庖子拉着其他的庖子们舒舒服服喝了一顿好酒,说是维系情谊,等其他庖子被灌醉,庖子又辛苦劳作一番,拿出庖房里的家当,熬制了一大碗米粥,依次给每个人犯分发食物,让这些饥饿的人犯们好好吃了一顿饱饭,然后又从庖房的库房里面随手拿来一个新崭崭的瓷碗,舀了满满一碗稠粥,把怀里的纸包打开,将里头白色的粉末全倒进了碗里,轻轻搅拌一下,庖子一闻确实没其他味道,看起来与平常粥食无恙,这才心满意足。
接着庖子端着碗来到了第二排牢房从左往右数第七间牢子,打开门,将碗轻轻放在地上,堆着笑,道:“好生吃吧,这是申手分特意嘱咐我给你加的餐!”
然后自己回到庖房,把这个月衙门拨过来买米的钱一拿,回到家中将财物通通打包带走,一溜烟就要往县城外面跑。
只是快到城门口了,却正好被返家回来的关傅云瞧见了,关傅云见他形迹可疑,鬼鬼祟祟的,额头还冒着冷汗,想道:“这庖子收拾的大包小包,慌慌张张出城干嘛?”于是便跟了上去,又看着模样,庖子明显是往南走,要出府城,便叫了一声:
“王庖子,干嘛去?”
王庖子吓得一个激灵,头也不回的抓紧钱袋就拼命往前跑去,关傅云立马撒腿追上。王庖子肥肥胖胖,身上又带着一堆钱财,哪能跑得过年轻力壮的关傅云?关傅云追上,飞起一脚,正中王庖子后心,王庖子失去重心,立马来了个狗啃泥,扑倒在地上,身上的钱财也撒了一地,此时已月黑风高,那铜钱却在地上闪闪发光。
关傅云一脚踩在王庖子后背,大喝道:“狗日的,你要干什么?”
王庖子早已经吓没了胆,求饶道:“这位爷,这地上散着的钱都给你,你高抬贵手,放过小人吧,小人只是进城探亲的,却偷了亲戚家的钱财,故而心虚,爷爷刚刚一叫,小人还以为是亲戚追上来了。”
关傅云加大了脚劲,骂道:“狗日的,骗谁呢,洒都叫你王庖子了,自然认得出你,狗日的,是不是偷了县衙的钱?”
王庖子转转眼珠,笑道:“是,小人今日见钱眼开,被钱迷了心窍,这些钱全给您了,您就当没见过我,放了我便是。”
关傅云又是冷笑一声,正想着如何把这王庖子抓回县衙,王庖子却感受到了背上的脚劲轻了点,突然猛的背手一摸,狠狠捉住关傅云的脚背,接着一翻身,把关傅云绊倒在地上,自己却一跃而起,直接坐到了关傅云身上,对着关傅云的脸就是一锤,骂道:
“原来是你这小手力,乃公直接给你一招泰山压顶!”
关傅云吃了重重一拳,眼睛已经闪了金花,正想着反击,身体却被王庖子狠狠压住,动弹不得,只能被动迎接王庖子的一记记重拳,头脑却在重拳之下异常冷静。
关傅云被王庖子揍得鼻青脸肿,白净的脸庞糊满了黏糊糊的液体,庖子终于停下手,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骂道:“你说你,你这狗日的闲的没事干,非要追乃公,这下好了,非但没抓到乃公,今日还得折在这里,枉你白活了二十几岁,刚刚你若是拿了钱财,你我还有商量的余——啊!”
“老子直接给你把偷了!”
关傅云乘着这个机会,接着王庖子发出非人的一声痛嚎,顿时瘫倒在关傅云的身上。
关傅云大口喘着气,歇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推开王庖子,这时天上挡着的云彩已经被风给拨开了,借着月光,关傅云看到,王庖子的脸已经极度发紫,五官扭曲在了一起,探了探鼻息,早就绝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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