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号忽起,黄羽动作稍止,看向行痴。
“行痴一身罪业,万死莫赎。仙差贵体,岂能为我有损丝毫?”
黄羽却不以为意,“你莫多想,渡化鬼魂乃我本份,非为你尔。”
不再言语,咬开中指,一滴鲜血打向三生石。
红光密密麻麻氤开,将整个三生石涂了一层,行痴张着嘴,目不转睛看着眼前的一幅幅画面。
深山竹舍,炊烟刚歇,农妇怀抱幼儿,在门沿旁眺望,雷声轰隆,乌云越近,她脸上有些愁容。
山林茂密,林中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尽头不知何处。
春雨骤起,妇人抬头看天,忧色更浓,天已将黑,不见归人。
“夫君,夫君!”她在心里止不住呼唤。
雨越下越大,衣角已湿,怀中幼儿酣睡,她的脸上淌的不知是泪还是雨。
终于,一道暗影在林中若隐若现,妇人只消一眼便认出来人,由忧到喜,破涕喊着:
“夫君,夫君,快些,快些!”
春雨越急,伴着电闪雷鸣,黑影穿出林子,健步如飞,回到屋檐下。
“站在门外做甚,快进来。”妇人目光满是宠溺和关心。
“身上都是污泥雨水。”男人一面脱着赃衣物,一面探过头去看妇人怀中的幼儿。
“荣儿今日胃口可好?”
妇人道:“好着呢,白日非要酣睡,醒了四五次,每次都要吃足奶水。你说明明四个月大,个头都快赶上半岁小孩了。”
“能吃是福,只是苦了你了。”男人眼中有些愧色。
“不苦,我心里欢喜得紧。”妇人递过去一张干毛巾,皱巴巴的,有些年头了。
男子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结实的身子,妇人替他擦拭干净。男子终于肯进屋,在后堂草草洗过澡,一桌饭菜尚是温热……
画面一转,琼楼玉宇仍在,一个幼年皇帝在太和殿与四位辅政大臣议政。
小皇帝正襟危坐,全神贯注听四人禀告大小政事,听得倦了,便掐掐手背。四人但有问政,只点头应好。
皇帝慢慢长大,及笄之年,接过皇权,大婚亲政。
庙堂暗涌起伏,四境烽火又燃。
小皇帝沉着冷静,先平内患,扳倒辅政权臣,接着全力出击,荡平境内反叛。
一生之间,祸乱四生,皇帝犹如万丈波涛中的磐石,任尔浊浪滔天,傲然不动。
勤政数十年,总算换来海晏河清,黎庶安康。
……
“阿弥陀佛,行痴有罪,苦了皇儿。”
行痴离开三生石,双手合十,脸上现出愧疚之色,好在山河还在,在皇儿治下四海升平,呈太平盛世。
“皇儿是个好皇帝,做得比我好……”
行痴再抬起头,已是神采奕奕。看到心心念念的爱人与自己举案齐眉、恩爱更甚,心里牵挂尽去,就连对天下最后一丝责任也随这句话烟消云散。
“多谢仙差,行痴心愿已了,执念已去。前世种种,烟云散去。只盼早日轮回。”
这和尚,分明是赶着早日投胎,好与女子再续前缘。偏生说些漂亮话。
出家人不打诳语,和尚身在佛门,心却恋着红尘。身心不一,心口不一,该打入地狱才是。
不过黄羽只是在心中腹诽罢了,他的职责是渡人,无论鬼魂有何罪孽,全与他无关,自有阎罗点判功过。
“职责所在罢了。”黄羽摆了摆手,不再多言,伸手一挥,手中已多了一个黑漆漆的瓷碗,盛满清澈的忘川河水。
碗口缺了一块,黄羽手一抖,斜泼了小半碗。
“阿弥陀佛!”行痴双手一合,低头不语。
“何方这个笨蛋,让他换个好点的碗……”
行痴执念尽去,孟婆汤轻易化去前世记忆。
目送他走上奈何桥,奈何桥另一头就是冥府,和其他鬼魂一样,行痴会在第一殿判明功过。
功过各半或者功多于过,会被直接发送第十殿,转世投胎。
过多于功,就会扭送相应的阎罗殿,服刑洗刷罪孽。期满,便能在第十殿转世为人。
黄羽收回目光,内窥已身,好在灵血消耗不多,吐纳修炼,月余便能恢复如初。
“用三生石查看来生,最好一个月用一次,这样应该能勉强维持。”
黄羽抖擞精神,在河边寻了处僻静之所,吐纳恢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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