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女子的身影早就消散不见,林尧升却还在原处站着,天地间落寞苍凉都落在了他一人身上。
“老爷……”侍者紧张凑上来。
林尧升看着自己皮开肉绽的手臂,低低笑着,那声音是释怀,却充满痛苦压抑。
“林兄情深义重,在我阅人之中都是绝无仅有了。”
柳微之今日本是来寻林尧升的,躲在房间里看了这出好戏,二人一个有情装无情,一个有意却恶狠,口是心非莫过如此。
“让殿下看笑话了。”他笑着让人给他换了身衣裳才又出来见柳微之。
“前次魏世子交待我去查乔蓁出京看望何人之事,不知殿下要我如何回答?”
柳微之了然,果然什么事也瞒不住魏桓生这鹰隼眼睛。
“没别的法子,你只能照实说,以他的本事怎么会打探不出身份,此番多半是有意探你底细。此时此刻你的把柄还在,你还不能得罪他。”
林尧升点头。
“不过……”柳微之神色微冷想起谢梓材那傲慢神情,无奈一笑低下头,“你要告诉魏桓生,是我派乔蓁去的。”
高放安和傅集远上回被薛邈耍了一道之后,这些日子几人在朝堂上就更加争锋相对起来。
不过相比于此,皇帝催促着他们办案子的进度,也让高放安觉得头疼许多。
上回乔蓁去河宜的事他派人细查下去,才知道了何空游在这祥瑞一事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本来以为薛邈和东宫是想对何空游下手的,谁料柳微之杀出来提起祥瑞来历,反而帮了何空游,这让他倒有些不明白了。
“顺着那家铺子挖下去,还是没有证据能证明昭南王与那批箭有牵连。”傅集远叹道。
谁能料得到,为了找出这么一点点线索,他们都快把能查到的银铁案子翻了个遍,参与其中的世家贵族都不少,却偏偏没有昭南王的踪迹。
“没有昭南王,也有别的诸侯王……”高放安想了想,“催得急了,实在不行便将矛头再指出去罢了。一些地方诸侯本身在京中也没有什么根基,没少办法做手脚,只要咱们把证据准备齐全,便能给人定罪。”
若是没什么能耐的诸侯,到时候不过不管怎么喊冤,只要高放安咬死不放,这替罪羊也就做定了。若是手握兵权的,逼得人造了反,虽说狼子野心是能显露,但若是引起动荡也是得不偿失。
“看看那里头都有些什么人,做好准备把。”高放安见最近皇帝催促得急,恐怕哪一日就发难,不得不备下了。
这夜里两人也只得这样安排,傅集远又问道:“那林尧升的事……”
说起此事高放安也有些头疼,本来他派人去查林尧升的底细,本来都已经觉察处些不对劲了,这些天却没了消息,从前的线索像是都断了。
“跟着的人到了城门口就跟丢了,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跟沈全说了什么,手里又还有什么……”
傅集远狠了狠心道:“我明日便让夫人登门去探望英国公老夫人,誓必探清那聘礼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本来当初他们只是想借薛邈的手杀了沈全,若不是有人递了消息说东宫要带林尧升前去探望沈全,他们才趁机做了这个局。
当初信了那说法,本来也是觉得不管怎样沈全都必死无疑,多做点准备也没什么。后来细细想也不免怀疑当初递消息的人是不是专程来误事的。
可是越查下去,这事情就越蹊跷,下头的人来回报,说那消息似乎是从魏桓生放出来的。
更让他们疑虑的是,魏桓生竟然给他们二人递了拜帖。他自从入京便总是做出风花雪月之态,现下竟然与权臣结交,的确是令人顾虑颇多。
元逊这几日发现来与他攀谈的高家和傅家子弟多了起来,这京中玩乐之处他们几乎都走了个遍。
直到那日酒醉后,有一高家子弟暗暗对他说:“元兄当真想要东宫驸马之位吗?”
元逊微醺,脸上薄红眉头轻挑:“有何高见?”
那高家子笑了笑:“我这里有一桩买卖,想和元兄和元尚书做,若是事成,必定能助您登上东宫驸马之位。”
春日已至,谢梓材发现柳微之这些天的精神十分好。从刚入东宫时那消瘦模样,到现在已然可见几分丰润,而她比起来倒是比之前生气很多,不免又不平起来,有事没事就怼两句柳微之,偏偏都像打在软布一样。
春日宫里就要新做衣裳,谢梓材给柳微之挑选了许多鲜亮颜色的布匹,看得他眉头紧皱。
“殿下……”柳微之无奈开口。
“把这些都拿下去吧,多做几身。”她笑得开心不给柳微之半分拒绝的田地,看他脸色不好就疑惑问,“夫君不喜欢我选的布?”
这周围还有好些宫人看着,柳微之忍下这口气:“多谢殿下费心了。”
待进到屋内柳微之就听到后头女声:“若是不喜欢说出来就是了,几身衣服而已。”
“是啊,这几天别说几身衣服,就算几盘菜肴殿下都要跟我争口气。”柳微之拾起案上的书并不去看谢梓材。
“生气了?”她挑眉问。
“臣只是觉得,殿下若是如此看不上臣,等到沈兄的事情了了,再将家妹与励王殿下的婚事谈妥,殿下大可与我和离。”
他手头的书才翻了一页吗,神色平淡仿佛在说什么轻巧的事,但这两个字却让谢梓材心头一颤。
“和离?”
觉出了一些不对,柳微之微抬头看见她似有怒气:“有劳殿下写封休书,找个名头废除也行。”
他们隔着桌案对视着,仿佛站在江河两岸那般遥不可及。
谢梓材有股冲动将这桌上的东西掀翻,但她握拳发抖不想在柳微之面前让自己失态。
“柳微之,开国至今,未有储君和君王和离之说,只有被废除君位和后位而老死宫中之人,”谢梓材压抑着喉间的颤抖死盯着他说道,“你想离开这儿?”她指了指地下,便是这东宫与皇宫。
“你做梦,”她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本宫不是你想倚靠的时候就答应成婚,觉得厌烦了就能甩开的人,你若真那么不想做我的夫君,去冷宫老死也不是不行。”
她说完这句便又径自走出了门,留下那孤苦的门半悬着,暗示着一份怒气。
柳微之终于将书卷放下,一双清澈眸子低沉着。
这样的坏脾气改不掉,以后还不知要吃多少亏。
他无奈苦笑着,起先觉得若是能陪着她再走一程或许他也要安心些。
但他实在没想到,自以为还算遮掩得恰当,意外却发生了那么多。
江行孤舟君为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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