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抽出一根点上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只感觉淡雅绵柔,和我第一次抽的呛人的烟完全不同。
我对烟一点都不了解,我一直以为烟草都是一个味道,现在却感觉身体都沉沦了,愁绪也在袅袅香烟中散去。
“这个烟真好。”我忍不住感慨一句。
“废话,1916,一百五一盒呢,能不好?”老黄看样子还挺心疼,“大泽,你啥时候开始抽烟的?我记得你爹不让吧。”
话刚说完他就拍了自己一下:“看我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就当没听见。”
我笑了一下:“我哪有那么死心眼,大学呗,那时候他都不怎么管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谎,我总感觉想起泰兴的经历就很难受,我不过是听人说一支烟解千愁,才想要试试的,那时候真是走投无路。
其实现在也一样,我觉得放弃没什么不好,但我心里还是堵得慌,这是一道坎,永远都迈不过去。
我既然答应了老黄,那就是真的放弃,不管心里有多不甘,生活还是要继续,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为这件事死去,我是真的受够了。
其实我就是个懦夫,我输不起了,所以选择逃避。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客栈,古城里的一切都和离开的时候没两样,好像我们离开之后时间就凝固了。
“老板回来了啊。”
阿鸣看见我们说了一句,很自然地出来去老黄的车里搬行李,看着古城里或或静谧的气氛,我的心事也都抛到了脑后,我该重新开始我的生命。
这真是一段醉生梦死的生活,我必须要让自己融入别的圈子才能从回忆里跳出来,老黄整天不见踪影,阿鸣说他有大生意要做,我没法跟着,就拿他的钱去花天酒地。
然而还不到两个星期我就厌烦了,鸡尾酒五彩斑斓,却一点都不好喝,除了让人腹胀别无用处,就连那些投怀送抱的女人也和我喜欢的类型相去甚远。
我很快就回归了正常的生活,我像阿鸣一样开始当个客栈的伙计,每天在客栈里做做杂事,浇花剪草,倒也自在。
老黄依旧早出晚归,他从不管我,我只要安心地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他就不会干涉,我现在的生活就像一个退休的老人,日常唯一的奢侈品就是烟。
我发现我迷上了健身,就像从前老黄锻炼我的日子一样,身体真是革命的本钱,这种有规律的约束生活让我不至于太过颓废,我开始习惯从前那些难以下咽的健康食品,健身教练劝我远离烟草,我却只能一笑,我什么都能做到,唯独放弃不了它。
这种生活一直持续了半年,从前的经历就像风一样从我的生命里消散,这半年来,我没有得到关于玉和血咒的任何消息,就连从前的那些人也都不见了。
两块玉都在我手里,但没人来取,或许是寻求真相的路太难走,那些各有目的的人也都放弃了。
然而咒就是咒,我注定无法逃避。
五月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吧台上,我趴在那里翻着一本无聊的史书,关于秦的,一阵风吹来,客栈的门被推开了。
“住宿吗,几位?”
我脱口而出,却没听到回应,我抬起头来,看到了一个我自认为该是梦里的人。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雪白的发,冷静的脸,只是换了一身蓝色的藏袍,沾染了几分烟火气。
这半年来我见了太多表面的浮华和深层的阴暗,我以为我成长了,但看到他的这一刻我瞬间就被打回了原形,我还是个孩子,还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的手在发抖,我的眼里有滚烫的东西在迅速涌出来,他的脸在我的视线里变得模糊,我骤然失语,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以为他死了,在一个人的时候还会默默地怀念,到后来我便觉得世上从未有过这么一个人,就把所有的一切都收进了记忆的牢笼。
但他回来了,就站在我面前,他看起来更加瘦削,他的目光平静,没有希望,没有绝望。
“大泽。”他开口了,声音很低。
我心里突然涌起无名的愤怒,我好不容易回归了正常人的生活,好不容易决定放弃,他又回来了,他还回来干什么,再次把我拖入深渊吗?
“大泽早就死了,在被你丢下的时候就死了!”
我大喊着,声音尖利又沙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他还活着我明明很高兴,我很想冲上去抱住他,问他究竟去了哪儿。
“对不起。”
他露出了局促不安的神情,转身就向门外走去。
“你想去哪?!”
我冲上前去,猛地拉住了他的袖口,我那么生气,在看到他要离开的时候还是感到了心慌,我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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