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极好的,”夜梦天赶紧接话,快速灭掉另一种尴尬,不让它有时间发酵,“那接下来,道长打算去哪里?回凤栖城道观,还是留在芳草城?”
“待将年大公子的脸处理好,我就去各大药铺看看,买些芳草城才有的棻木香片,”善水解释道,“凤栖城郊有家农户病了,需要那种药材。”
“什么症状?什么病?”夜梦天没话找话道,“可要紧?”
“大概是在瘴气弥漫的地方待久了,他的头脸四肢皆起了块状疹子,密密麻麻聚集在皮肤的纹理之间,左耳左脚还时不时地蠕动,”
善水老老实实的答,就像金暮黎带易锦去道观求医时,他会把自己所知道的东西,全都毫无隐瞒、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儿说出来一样,“是中风了。”
“哦,”夜梦天点点头,“那要怎么治?”
“如婴观后有个天然的温泉热水池,只要把烧煮过的药草放进去,让病人在水中长时间熏蒸浸泡,泡得汗像雨一样往外冒,几次便能好,”善水见他问得仔细,以为他认识的人里也有中风情况,“你若有亲戚朋友需要,可以让他去如婴观找我。”
微微一顿,又赶紧补充道,“不过要尽快,因为我打算了却这件事后就出门,你让他早些来,我可以将他们放在一起医治。”
“啊,”夜梦天尬笑,“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并无朋友生病。”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善水喃喃般道,“没病就好。”
金暮黎瞥二人一眼:“这里没有,兴许京都有,你不妨把方子讨来传过去,没准儿哪天能用得上。”
夜梦天:“……”
内伤未愈的年灞泠闻言,心中更加凛然。
她和年江春本是年府主人,此时却像两个陪客坐在最下首。
金庄主的目的很明显:让她姐妹俩试吃饭菜汤羹,没问题便罢,若有问题,便是她们自找的。
这倒也没什么,毕竟人家在这里吃饭中毒差点没了命,肯吃第二顿,她们试吃一下表达歉意和诚心也是应该的。
可她默默观察了许久,也没看出金庄主和夜公子他们到底什么关系。
按说夜公子若是个有背景有身份的人,金庄主该对他毕恭毕敬才对,可她……从哪看都不像个随从。
那态度,若非要形容,倒更像熟络到没有尊卑、阶层之分的朋友。
夜梦天早就从金暮黎的字里话间感觉到她在把他的身份往京都官贵上引,故意误导年灞泠。
听了这话后,更加确定。
他轻咳两声,淡淡道:“不要咒我的家人朋友。”
略带不满地瞥眼金暮黎,“他们的身体都好得很,用不上善水道长的方子。”
“哎呀,是我多嘴了,”金暮黎浅笑道,“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听闻西南边境林子多,瘴气重,蛇虫遍地,数不胜数,不知那里的官兵能不能用得上善水道长的方子。”
夜梦天提醒般重咳一声。
金暮黎还未配合回应,善水突然出声道:“这个金姑娘不用担心,我去西南采药时,曾从那里走过,还救了两位刚调过去的官爷,顺便把适合当地的方子留给了他们。”
他面色红红,却还是坚持着把自认为该说的话说完,只是眼睛盯的却不是金暮黎,而是桌上菜碟。
就这,还睫毛颤动,躲躲闪闪。
金暮黎被其敦厚纯良搞得不好意思:“善水道长真是有心,你走到哪里,就是哪里百姓的福气。”
善水似乎很怕被人夸,尤其是当面夸,更尤其是无意中撩了他的女子夸,本就绯红的脸,更红了,羞得像个懵懂少年,低着头道:“金姑娘你……你谬赞了,我……我哪有那么好,我……我其实很笨的,是道医里最笨的一个,除了治病,符箓术法,琴棋书画,什么都不会……”
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似乎是给道医丢了脸,很惭愧。
夜梦天意味深长地看了金暮黎一眼。
金暮黎的眼神很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夜梦天暗暗叹口气:按她找丈夫的标准,这个世上应该没几人能匹配得上才对,可怎么就能遇到一个又一个极品?
易锦也就算了,他是少年时期被她救下的,没碰过女子,算半个养成。
夜梦天,他自己,也算了,毕竟是男人里的奇葩,对其她女子既没感觉也没反应,遇到她之前,就跟清心寡欲的和尚似的,直至她出现,他的身体才像死去多年的僵尸突然活了过来,那是非她不行。
可道医善水怎么到现在也没个女人?三十多岁了,还成天往外跑,风吹日晒、雪冻雨淋的,瞅着却似乎比他还年轻,皮肤还白嫩。
这人到底咋长的?
莫非有什么独家保养术?
是了是了,善水乃专攻医术的道医,定是摸索出了别人不知道的养颜方子,否则皮肤不会这么好。
他在这里乱糟糟猜想,那边金暮黎已温声接了话:“善水道长不要妄自菲薄,术业有专攻,也只有您这样从不一心二用的人,才能把事情做得更好,今日若换成旁人,可不一定能救回这么多人的性命。”
“也、也行的,”善水连谦虚都那么朴实,“他们……也行的。”
金暮黎见他吃得差不多了,便端起酒杯站起身,又拿眼神示意众人:“善水道长,我们敬您一杯,感谢您的不遗余力,费时相救。”
善水慌忙起身:“不、不用~~”
“重复的话不多说,”夜梦天也执杯起了身,“情意尽在酒中。”
其他人已全都跟着站了起来。
兰尽落笑道:“兰某不说什么无以为报,毕竟我是男人,不能以身相许,所以以后但凡有机会,这份大恩还是要报的。”
年江春扑哧一声被逗笑。
昱晴川也乐了,举杯道:“善水道长,我刚学会喝酒,就只敬您一杯了,请您多担待!”
“不不,不用,我、我也~~”
“道长高功大德,灞泠没齿难忘,”年灞泠没让他把话说完,”这杯酒,灞泠干了,您随意。”
说罢,一仰脖,酒没了。
年江春忙道:“我我,还有我,我也干了!”
一口,见底。
众人:“……”
大家都干了,善水不能不干。
可一杯酒下肚后,所有人都傻了眼:手到病除的善水道长,看似正常地坐下后,眼珠不转了。
他就那么傻呆呆地直直望着金暮黎,之后“嘭”的一声,脑门重重磕在桌面上,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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