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空山行事严谨,承认自己对机器人与脑科学了解都不多,已就此事向经纬号上的相关专家请教,综合之后得出结论:
以目前的技术,人形机器人可以制造出来,但是用处不大,至于将人类思维转移到机器人身上,绝无可能。
按专家的说法,与其说大脑是一个装有思维的单独容器,不如说是一个连接多条管道的搅拌器,各种材料一刻不停地输入,搅拌之后的结果才是思维。
思维是变化的,也是不可转移的,如果强行转移的话,由于输入体系全然不同,思维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发生重大变化,变成另一个“思维”,与原主没有半点关系。
所谓记忆,只会变成冷冰冰的图像,对新“思维”没有任何约束力,好比儿童时期的记忆,无论有多么栩栩如生,也不能让成人恢复儿童时期的思维,因为那是一条中断的“管道”。
向大脑持续输入的材料丰富多样,个体的每一种感觉、每一个欲望、每一次学习都会塑造“思维”的形态,这使得“思维”必然独一无二。
机器人的感觉与人类大不相同,有些更敏锐,比如眼力、耳力,有些更迟钝,比如痛感。
至于欲望,机器人与人类完全不同,它没有欲望,或者只是单纯的生存欲望,而且一旦设置完成,可以终生不变,人类的欲望多种多样,随着年纪增长,还会发生增减,机器人不可能也没有必要在这方面模拟人类,这直接导致机器人无法容纳人类的思维。
假如真有人疯狂到将大脑移植到机器人体内,那他也会迅速机器化,没有爱、恨、悲、喜、怒等一系列情感,唯一可能拥有的欲望就是让自己一直“存在”下去。
陆林北原本认为赵帝典肯定是机器人,看完专家的说法,他不得不推翻之前的设想,赵帝典不仅会被激怒,还曾被陈慢迟“引诱”,这都是人类的特征。
机器人会假装人类吗?陆林北认为有可能,可是没必要“装傻”,赵帝典的孩子气是真实的,甚至会犯极其简单的错误,比如将陆林北错认为“计算机高手”。
疑惑被重新推给关竹前,她可能是最早追踪到赵帝典的情报人员,并已建立稳定的联系。
枚千重和枚忘真掌握的线索也不会少。
陆林北长叹一声,明知道“一收一放”是枚家惯例,还是对此深恶痛绝,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老电影:地球时代的贵族们,在巨轮即将沉没的时候,仍然优雅地进餐、互致问候。
陆林北不是贵族,自然也没有贵族气质,他渴望工作,渴望与看见、看不见的对手进行斗争,一点一点地分析,一步一步地逼近,直到迷雾散去,露出全部真相。
即便事后没有任何奖赏,他都愿意做这份工作。
可惜,工作并不需要他,还将他一脚踢开。
自己人守口如瓶,陆林北于是更加希望见到崔筑宁,或许从他那里能试探出一点消息。
气球一直挂在窗前,崔筑宁没做出任何反应,这一天唯一值得挂念的事情就是要见茹红裳。
茹红裳单独接见两人,只让他们等了半小时,穿着一身骑士服,头盔和马鞭留在男仆手中,迈大步进入小会客厅,露出和善的微笑。
茹红裳能成为大明星绝非偶然,不是全凭容貌,当她想要成为“某种人”时,总能轻易做到,没有一丝违和。
今天的她就是一名周到的女主人,面对工作上的朋友,彬彬有礼而又不失热情。
“抱歉让两位久等,程先生不在家,托我向陆先生传达黄氏那边的情况:不是特别顺利,东南各大光业家族对投向西北疑虑重重,除非西北做出更多许诺,或者显露出明显的胜算,否则的话,东南的那些家族顶多做到中立,不会公开反对无限公司。”
“收到。多谢。”陆林北像机器人一样回复,相信黄氏真正的信息早已通过别的渠道传给三叔。
“那就这样,明天再见。”茹红裳没有露出任何想玩花招的意思。
“明天再见。”
“哦,对了,明天请下午三点来,因为我有事要出门。”
“好,三点。”陆林北的回答依然简短。
茹红裳向两人分别点头,转身走出小会客厅,从男仆手里接过头盔。
陈慢迟有点发愣,陆林北轻轻推她一下,“走吧,不用紧张了。”
“好。”
到了车里,陈慢迟说:“你不记得吗?茹红裳刚才那身装扮与她某部电影里的角色一模一样。”
“我没怎么看过她的电影。”
“她演一名单身母亲,靠教授马术维持生活,还因此结识男主角你不爱听。”
“我未必喜欢这部电影,但我喜欢听你说。”
俗套的情话,效果也总是俗套好用,陈慢迟露出微笑,真就继续讲下去,最后说:“虽然茹红裳做了那些事情,与我想象中的她不太一样,但我还是没法讨厌她,因为她是茹红裳啊,就像一部电演,哪怕她演坏人,事后大家还是会喜欢她。”
“当明星也不错。”
“是非常非常不错,你没看到她家的房子吗?门厅跟咱们的整个住处差不多一样大。”
“你也可以做明星。”
陆慢迟连连摇头,“我可不行,差得太远,我知道自己适合做什么。”
“命师?”
“对啊,在一片混沌当中寻找一点确定,就那一点,让你觉得人生有个方向,许多人因此获益。”
“像心理医生。”
“总之我喜欢算命。”
在一处红绿灯路口,一辆并排的车子降下车窗,年轻的司机向陈慢迟吹声口哨,大声道:“美女,怎么不去地球商场?那里衣服最适合你。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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