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他也不争这个,一路哄着妻子行至宝华寺中,先去领香火在正殿中上香诵经,又求了个“上吉”的签子,才要往后山走动,一个小和尚匆匆拦住二人,合掌笑道,“施主留步,小僧的师父想要借女施主一步说话,还请施主随小僧移步。”
二人不解,“敢问小师父,是哪一位高僧有话指点信女?”
小和尚垂眸,“小僧的师父是郡主您的故人,他老人家只说有一棋局要解,但请郡主移步。”
话说到此处,二人自然不好推脱,紧随着小和尚往后院过去。行至一处凉亭时,远远儿便能看见一位老僧盘坐于亭中敲着木鱼,仔细一看正是素来闭门不出的慧明师父。
小和尚顿住脚步,冲着傅鸿禧一拱手,“师父只说请郡主一人过去,还请施主留步。”
傅鸿禧心中虽疑,但见状仍是松了手,温言道,“也好,那我在此等候。你去罢。”
她一人随着那小和尚入亭,合掌让礼,“大师。”
慧明老和尚也不抬眼,只将木鱼摞在一旁,淡淡道,“郡主请坐。”
“多谢师父,”她抚着小腹坐在对面的蒲团上,微微福身,“早听闻师父近些年一直潜心礼佛,不料今日竟能有幸见到您。”
“时过境迁,今时不同往日。”沏了一盏推给她,“郡主如今的身份不也与从前大有不同了么?”
听他是话中有话,薛绛姝勾唇,顺着他的目光落至案上。这檀木棋盘上摆着的正是“白鷁退飞”的棋局,似乎与当年她耳鸣时与慧明师父下的那盘棋局如出一辙。
她停顿一瞬,从棋盂中摸出一枚白玉棋子摞下,抬眼笑道,“信女记得当年有幸与师父在此处对弈时,也是顿在此处。但当时,信女将棋子落在此处。”
慧明见状不动,反问道,“那郡主可还记得,老衲当日所言。”
薛绛姝一愣,想了想,斟酌道,“棋局如人心,心有诡辩者自然万劫不复。师父说的可是这句?”
但见慧明摇头,不紧不慢道,“还有一句,郡主可是忘了?”
见她凝眉,半晌不语,老和尚忽然轻叹一声,缓声道,“老衲当时说过,若天赐喜劫,以平常心渡之必定有见云开月明之日。郡主当时半信半疑,事到如今可曾觉后福已至?”
她猛然惊醒,这才想起慧明师父当日委实与她说过这番话,只是那时候她只当老和尚是为了安抚她失聪,并非往旁处多想。如今看来,薛家入狱又被平反、她虽失去太子妃的尊位,但能有心上之人共度余生,平安富贵,可不正是后福。
忙起身让礼,恭谨道,“多谢大师提点。信女受教了。”
“是否有福气都是人自己言行所至,郡主能深明其意便好,所谓守得云开见月明,想来郡主如今已深明这个道理。”慧明笑笑,方才一直拨弄的佛珠忽然顿住,抬眼道,“凡尘俗世还需处处留神,将来如何,自然看你自己的造化。”
“多谢师父提点,信女心中谨记。”她又福身,见慧明已又合上眼眸,方才起身告辞。
出了亭子,但见傅鸿禧正靠在不远处的回廊处抱臂养神,似乎察觉到她的眸光,回眸笑望过来。
她忽然想起二人初遇时正是在这宝华寺中,后山的一处凉亭里。那时二人素不相识却敢联手办案,他阴差阳错地救了自己几次,才结下这段姻缘。如今看来,许多人事都是命中注定,原是数年前初见时,他二人便注定是要相伴一生的。
她长叹一声,回过神时傅鸿禧已行至身前,虚扶着她,“怎么不走了?”
眼下忧色难掩,薛绛姝心下一暖,摇了摇头,“我只是方才想起,这后山有一处槐花开的正好,忽然想去瞧瞧。鸿郎可要随我同去?”
“你想去,我自然要陪着你,”傅鸿禧笑道,“走罢。”
二人十指相握,起头并肩。回廊四处海棠折枝,春曦徐徐笼过二人的肩胛,正是春日好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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