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祖制,小弟是明年出京,到吉州就藩的。我原打算请当朝太傅于大人居中调和,特批他下月离京。可想到你上次特意让人转告的话,我就没那么做了。”秦忆茹想到弟弟,叹息一声。
说起这个,韩铭脸色也严肃了起来,“你这么做是对的。无论你认为他在朝中有什么危险,不到就藩的年纪,绝不可轻易让他离京。因为,他是皇长子。”
秦忆茹语气有一丝哀伤,“我并不想让小弟去争那个位置,只愿他能安稳长大。”
“你要是一直抱着这想法,那你弟弟绝对到不了吉州。”
“为何?”
韩铭给她倒了一杯酒,“无论你们姐弟怎么想,你弟弟是皇长子这个事实都是不变的。自古东宫之位以长、嫡为先,只要他还活着,就是其他皇位继承人最大的威胁。”
“在天子脚下,对方有再多的手段,也不敢取他的性命。只能是用一些不痛不痒的方法,让他吃点苦头罢了。可一旦离京,那就不一样了,有些地方并不算太平,谁能保证不碰上意外?”
这些道理秦忆茹不是不知道,她觉得自己都考虑到了,护送的人也是军中精锐,难道这也会出问题?
而且,一个皇子远离京师,不就表明了自己没有争位的想法吗?
只不过想求一个平安,就这么难吗?
见到她有些钻牛角尖的意思,韩铭说道:“你的想法是好的,让你弟弟表明心迹,离开漩涡中心,安心做个闲散王爷。可你低估了人性,向来只有死人才是最安全的。你父皇今年刚满四十,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谁知道你们姐弟是不是以退为进,暗中积蓄自己的力量,等羽翼丰满之后,强势归京呢?这并不需要多久时间,十年足以,而那个时候,正是争夺太子之位的关键时期。以你弟弟的资历,至少有三成的朝臣会支持。”
“再通过一些运作,取得部分军侯偏向的态度,你弟弟的优势立马就展现出来了。你觉得,对方会让这种局面出现吗?”
秦忆茹有很多话想说,可没有任何一句能反驳这些。她知道,韩铭刚才所说的话都是对的,任谁都不可以留着虎仔安然长大。
她也读过许多史书,清楚皇位竞争之中的残酷,所以她才会自请远离京师,为弟弟打好前站。
现在看来,她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这是何等的讽刺。
此时,她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茫然的表情,觉得怎么样都跳不出命运的牢笼。
她母妃如此,她亦是如此,小弟将来也不能幸免。
一阵微风吹过,秦忆茹抱紧双臂,低头不语。十七年的人生,真的好没有意义,也真是好累。
韩铭没有再去说什么,这一关只能靠自己过去,外人帮的再多,也没有自己亲身体会来得深刻。
壶里的酒早就喝完了,两人就这么默默坐在石凳上,一个低头、一个望天。
许久之后,秦忆茹抬起头,心中空荡荡的。突然,她的眼睛泛起了光泽,轻声问道:“你,会帮我吗?”
看着对面的女孩,韩铭在心中叹了口气,微微颔首。
“那我该怎么做,就算现在小弟可以不出京,可明年他就满十岁了。难道有一千军士护送,还会出问题吗?”秦忆茹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的智商貌似全加在了经商上面。
韩铭放慢语速,一条一条的给她分析,“第一,对方是一定会动手的。在路上、在吉州都有可能。第二,即便再严密的防范,也敌不过有心的算计。那一千人里面,你知道有多少个对方的人吗?”
“若是对方出高价悬赏,护卫队中肯定会有心动之人。而要杀死一个人,方法万千,不一定要用刀。毒药、会引发病症的歹毒之物,甚至在饮食中下过量的虎狼之药都行。杀不死,毁掉你弟弟的身子,也能达到目的。”
“涉及大位之争,用多么肮脏的手段都不奇怪。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保证对方不能在途中动手,忍也得忍到吉州地界。”
秦忆茹就像个好学生一般,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认真听着老师上课。遇到不明白的问题,果断求教,“可我们没有让对方忌惮的东西。”
她能问出这个问题,证明还是有效果的。韩铭有些欣慰,笑道:“没有就造,如果随行的护卫队,是你父皇的近卫呢?近卫的整体战力比不过边军,不适合大规模会战。可论单打独斗的能力和忠诚度,各军无出其右。”
“造?近卫军只有五万人,非大事不出。想让他们护送,必须父皇御笔亲批,还要合乎规矩。”秦忆茹当然也想近卫军护送,可这基本不可能,朝臣就不会答应。
“谁说近卫军是专门护送你弟弟的?明明是,他们正在执行你父皇交办的差事,顺带捎上你弟弟而已。搭个车,没人会说什么吧?”韩铭笑得很柔和。
再次看到这个笑容,秦忆茹却觉得没那么可怕了,“吉州,算是中下之州,我想不出哪里能让近卫大动干戈。”
韩铭很满意,这女孩越来越上道了。他用满是诱惑的语气开口,“如果此地出现祥瑞呢,还是事关皇帝的那种,他们会来吗?”
秦忆茹被惊住了,心里清明一片,这的确是破局之法。
韩铭缓缓起身,与她告别,一边走一边说:“你在乎,皇权就高高在上。你不在乎,又何必畏之如虎呢?对了,你弟弟来之前,张明是要解决的,他就是对方的钉子。”
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秦忆茹绞着手指,用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谢谢你,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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