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小阁楼,宫以筠将华棠放在床上,给他脱了鞋子,拉过棉被盖上。他身上还穿着祭祀礼时穿着的广袖白色大衣,他理了理衣袍,先是坐到桌边喝了一口茶,又找了镣铐锁在脚腕上。
华棠已经晕过去了。
待第二天一大早醒来,华棠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想,早知道昨天就不一下子召唤三只骷髅了,是真累。等刚坐起来,看着从胸口滑下去的被子,他懵了一会,才意识到身边睡了一个人。
“醒了?”
华棠点头。向旁边看去,睡在他身边的宫以筠睁了一只眼睛,一脸困倦,翻了个身子,又将那一只眼睛合上,嘟囔道:“醒了就随你,别吵我。”
虽说也没有认识宫以筠很长时间,但华棠也知道,宫以筠平常的样子着实算得上是一个世家公子,和自己这种故作优雅的完全不一样,那是实打实从骨头里透露出来的教养和风姿。却没有想到,睡觉中的宫以筠是这样的。
时辰大概还早,华棠又躺下。
宫以筠翻了个身子以后,刚好朝了华棠这边,半张脸埋在枕头里。
屏住呼吸盯了这张脸一会,华棠手指伸出,将宫以筠从额角垂下来的头发撩到脑后。宫以筠先是皱着眉头,一会儿又放松下来,脑袋蹭了蹭枕头睡着了。
大概是昨天太累了,现在手脚还是软的,脑子发昏,华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晚霞大片在山头绽放,华棠脑袋很沉,一眼看到坐在窗边坐着的人,屋内太暗,有些看不清,只有一道剪影。他身边是火炉,火炉上正咕咕温着茶,雾气袅袅。
华棠意识到,自己好像生病了。
华棠咳了两声,宫以筠看过来,起身将一杯茶递过来,“生病了?”
华棠接过茶杯喝下,正打算从床上起来,刚站在地上,腿一软,跌在床上,无奈道:“真的是病了。”
“等会有下人送吃食来,你先吃些。”宫以筠道,“等他来时,我让他再送些药。”
华棠抬眸,“还是各种豆腐?”
“……”宫以筠眨了一下眼睛,“应该吧。”
真的是,自从上次在宫以筠这里吃了那么多豆腐,他觉得他这辈子再也不想吃了。
“忘记了。”华棠一拍脑袋,从储物囊中取出一个食盒,“上次你让我带的桃花酥,我一直记得呢。”
华棠打开食盒,里面不仅有桃花酥,还有羊羹,枣泥酥,豌豆黄,茯苓糕和一壶杨梅渴水。
“你尝一尝。”华棠看着宫以筠吃了一块桃花酥,满脸期待,“有没有尝出什么来?”
宫以筠没答话。
也对,宫以筠一看就是在这阁楼里从小锁到大,平时只能吃炖豆腐煮豆腐,什么时候吃过别的,桃花酥这些就更不用说了。上次让他带桃花酥,也大概是从小斯那里听说的,心中想吃,知道那些刻板的家主不给,只能自己想办法,托他这个一面之缘的人送。
想到这里,华棠就不卖关子了,“桃花酥是我做的。这四方大陆也只此一家,别无二号。别人家的桃花酥没有桃花味,我做桃花酥时,面粉中加了桃花蜜,蒸的时候也在蒸笼里加了桃花瓣,虽说味道淡了些,终归能闻到。”
“梧桐方正是冬日,没有桃花。”宫以筠搬了椅子坐在床边。
“桃花嘛。”华棠摸着下巴,“西方枯荣方有,我前几日去的。”
“专门去了一趟?”
华棠立马摇头:“当然不是。我去那边找司子霄,有件私事。”
宫以筠没有点明,司子霄一家年后就从西方枯荣方搬来了,为了上元节祭祀礼。
“对了。”华棠从袖子里取出两只红玉镯子,“我回来时,刚好碰上梧桐方四景之一‘静水流深,踏浪笙歌’,在东海底捡到两只镯子,觉得很适合你,就送给你,当做那天收留我一天的谢礼吧。”
宫以筠接过两只镯子。
华棠又道:“要两只戴在同一只手上。”
宫以筠的手腕很白很细,宛若藕段,华棠觉得,这腕子,实在适合这两只镯子。他从北方曲柳方回来的时候,碰上海天突变,落入东海海底,本不愿意多惹是非,却见到海妖背后箱子里的两只红镯子,就觉得这镯子十分适合宫以筠,想也没想用自己的一只骨龙和海妖换了。
其实,华棠这人,以实用为主,从来不管什么美观,但他当时突然想到人鱼族皆喜欢珠宝,想来宫以筠也是一样的,就头脑一热换了并没有什么实用价值的镯子。
对上华棠期待的眼神,宫以筠笑问:“你知道,一只手上戴两只镯子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华棠摇头,“只觉得,就应该两只戴在一只手上。”
宫以筠:“在远古时代,姑娘家会一只手上戴两只镯子。姑娘害羞,用两只镯子碰撞产生的声音来吸引男子的注意。”
“是吗?”华棠不好意思,“我以为……算了,要不你只戴一只就好了。”
他没有想到是这种意思,只看着宫以筠,就觉得应该戴在一只手上。
“谢谢你了,礼物我收下了。”
宫以筠将两只红玉镯子戴在手腕上,又抱着糕点盘子吃,胃口还挺大的。华棠注意到,宫以筠每样糕点都吃的很多,但最后每个盘子都剩下一块。
这么多糕点,华棠有些担心他的胃。
“吃这么多,你也不嫌腻。”华棠从食盒中取出杨梅渴水来,“给,解腻。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就拿我喜欢的了。”
宫以筠将糕点盘子放下。
其他都吃得只剩下一块,只有茯苓糕是只吃了一块就放下盘子的。
“不喜欢吃茯苓糕?”
宫以筠抱着一个蹴鞠大小的水壶,喝了一大口杨梅渴水,脸颊鼓鼓的,等咽下去才对华棠道:“苦。”
华棠差点笑出声音来。
“没想到啊,你会怕苦。虽然有点苦,但我还挺喜欢的。夏天吃茯苓膏,特别爽。”华棠将盘子里剩下的糕点吃了,“忒小气了,只给我每样留一块。”
宫以筠抱着杨梅渴水,斜斜瞥了华棠一眼,“谁说糕点是给你留着的?明明豆腐才是你的。”
华棠病了,脊背上一根骨头闷闷的疼。宫以筠不赶他走,还因为他生病不用睡地铺可以睡床,而且他也不愿意回千霖观面对糟心的先生,就在这小阁楼里留着了。
平时除了小斯送饭,这小阁楼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再没有外人来。
这些天,虽然不再下雪了,但天气依旧凉。宫以筠每日无所事事,坐在窗前,对着阁楼旁边长着的梅花树,在宣纸上写写画画。
“今天画什么?”华棠探过身去,纸上是红色梅花。他惊奇道:“今日是梅花?你前几日都是画的桃花。”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www.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