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华棠胸口大幅度起伏,指尖快要碰到小姑娘的鼻子,眼神恶狠狠,“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个小兔崽子!”
背后瀑布冲来,有鱼一起被冲下来,在石头上又炸开,炸出一朵白色的花。
在石头上,坐着一个十六岁的黑衣少年,面容绝艳却凶狠,他前面是一个四岁大,啃着糖吧唧吧唧嘴吃得满脸开心的小姑娘。此刻两人却正在讨论“男女授受不亲”的问题。若是这副景象被华棠那些狐朋狗友见到,定会笑掉大牙。而华棠浑然不觉有什么不对劲,脸上浮现了红晕,眼神还是凶的,盯着那小姑娘。
姑娘抱着华棠伸在她面前的指头,啃了啃,觉得不甜,又摔下,噔噔噔抱着地上的风筝往远处跑。
华棠拉住小姑娘,蹲在小姑娘面前,眼神凶狠,指着自己,“我,是坏人!你,不能随便亲一个坏人!”
小姑娘看着华棠那张故作凶狠的脸,点点头,伸出小胖手去取华棠怀里的糖袋子,拿了一颗糖放进嘴里,笑眯眯的。
华棠撇嘴,心想:自己和一个小姑娘较什么真。
“你娘亲一个月前用竹板打了我三十下。半个月前,让我在那瀑布底下站了一整天,没吃一口饭。十天前,让我背一本比你还厚的书,不背下来不能出门。七天前,罚我负重跑,绕着千霖观跑了五十圈,从天亮跑到傍晚。昨天,让我把这千霖观中所有弟子用过的碗筷洗一遍。”华棠哼哼两声,“你看你,你还吃我的糖。一点都不客气。”
小姑娘听不懂,往华棠嘴边递了一颗糖。华棠吃进嘴里,咬得嘎嘣脆,仿佛咬的是先生的脑袋。
“哥哥,乖。”小姑娘拍拍华棠的肩膀,呼噜一把,仿佛摸的是一只小猫。
乖什么乖?哄狗呢?哄司子霄呢?
华棠是不敢相信这小姑娘了,一会说他坏,一会说他凶,一会又说他好。果然,李灵琼说过的,女人都是善变的动物,一会一套,骗得男人团团转。
吃了糖,华棠平息了一下内心的怒火,看着眼前这个小不点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姑娘摇头。
华棠没好气,“名!字!”
小姑娘又摇头。
华棠叹气,按捺住想要痛扁小姑娘的想法,那小姑娘弱着声音回答,“阿娘,阿娘。生死,不知,没,没有……”
小姑娘口齿不清,华棠却大概是知道了。这姑娘没有名字,因为她是半魔。席羽先生觉得,这小姑娘该活不长的,能活到哪天算哪天,就不给名字了。既然这小姑娘生死不知,那就不给世间留下一丁点痕迹好了。
没等华棠从里面尝出些什么难以言喻的伤心来,那小姑娘就一个劲儿的扰他。
“哥哥,不生气,俊。”小姑娘一手拿着风筝,一手在华棠脸上摸。
“等等!”
华棠呼吸一窒,瞳孔一缩,拉住小姑娘的手臂,将袖子掀起才看见,小姑娘白嫩手臂上全是青紫的痕迹,还有一些不容易看见的针孔,隐隐渗出血来,“怎么回事?”
华棠心中隐隐出现了一种可能,利剑一般的眼神射向小姑娘。
姑娘手臂一缩,眼神怯怯的,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一般,抱着头蹲下,颤声道:“阿娘,阿娘,是,错,莫打,莫打!”
华棠将姑娘头扳起来,果然,小姑娘又开始哭,眼泪落到华棠手上,也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华棠还是硬着脖子哄孩子道:“不哭,不哭。”
突然,有脚步声响起。
“华棠!小鬼!”
华棠看过去,女先生席羽跑过来,冷清的脸色不复存在,转而是一脸惊慌,眼中闪过凶狠,华棠正好看到。
女先生一下子跑到小姑娘身边,抱着小姑娘便走,期间,没有看华棠一眼。
在她背后,华棠蹲在地上,看着女先生青色的背影,目光沉沉。
席羽小跑着将小姑娘带回院子,手臂一松,小姑娘落在地上。姑娘摔疼了,手撑着地,仿佛被刺到一般又收回来。
“你怎么回事?啊?”
小姑娘抽抽搭搭,不敢出声。
“我养你容易?啊?跑出去干什么!被别人看到?然后把你的存在昭告天下?然后,我身败名裂?”
“都怪你爹,若不是你爹,我能在有未婚夫的情况下有了你?还是个魔族?我怎么活啊?我是这大陆上被人尊敬受人敬仰的席羽先生啊,我曾经多么风光啊,多少人面前会称赞我,背后会说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是你爹!是那个魔族!我恨不得从土里把他扒出来,狠狠鞭尸一百天!”
“都怪你!是你,让我永远不敢出头,这辈子就这样了!是你!”
“你哭什么哭?你有什么委屈?我才委屈,我才委屈!我的父母,我的未婚夫,我的成就,我的未来。我守着那些辉煌的过去,现在只能在这里和你如同蜗居一般!你哭,我也哭!我能哭吗?我哭给谁看?”
“别哭了!”
“你再哭,我就杀了你!谁都不要好过,我也死,死了就好了!”
……
华棠站在外墙的墙角,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靴子,以及沾了水已经结冰的衣摆。
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升起来了,夜色无边,月光如炼,不远处的树林中闪过几声野兽的叫声,给夜晚更添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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