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在三生瞳的威力下，还是让他找到了一丝线索。
如果乌云塔纳是死于星熠落焱，那残存的星辉碎片一定会残留在他的心脏和血管之内，可是这在他的遗体里是不存在的。
置他于死地的不是威力惊人的星熠落焱，而用其他的办法攻击，乌云塔纳怎么可能一招防备都没有就死的这么干脆？
人但凡动用巫术，体内的巫力原子就会从静止转换为动态，这种动态会持续很长时间，即使死了，也能查找到一分蛛丝马迹。
但是乌云塔纳的体内，几乎完全没有类似的动向。
那两个年轻的巫师正跪在地上大哭，乌云塔纳平日里待年轻弟子十分友好，也怪不得他们这么伤心了。
“夜大人，请您一定要为乌云大人报仇啊，要是能用的到我们的，就是赴汤蹈火，我们也绝不皱皱眉头！”
“是啊，夜大人，巫塔里只有您和乌云大人是英雄豪杰，他生前最信任的就是您，您一定要查出真心，把他碎尸万段！”
两人一边哭一边吵吵。
唐锋揉着自己的脑袋，理论上说无论是谁，都有杀害乌云塔纳的可能，他要做的不是复仇，而是用最短的时间搞清楚，凶手做这件事的目的，到底是冲着巫塔，还是冲他，或者仅仅是一场意外，再或者背后有什么隐藏的巨大阴谋。
他反复用三生瞳在乌云塔纳的身体上窥察了十几遍，却再也找不到更多的线索，后面的两个年轻巫师还在哭哭啼啼的不停，唐锋急的火烧火燎，回头大声吼道：‘别他妈哭了，乌云塔纳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哭哭啼啼，混账啊你们！’
两人被唐锋发怒的样子吓坏了，立刻止住了哭声，其中一个小的鼻涕都流到嘴边儿了，忙嗦的下，将它重新吸了进去。可是这一吸气过猛，他的大脑有些缺氧，加上这么多天的伤心和紧张，竟然昏厥了过去。
“哼，亏你们还是乌云最亲任的弟子，这般没用……”唐锋心里烦闷，让另一人把他带出去：‘你们先告诉还留在夏末的兄弟，所有的任务都暂停吧，都保护好自己，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安排你们去落鹰城……’
唐锋继续去看乌云塔纳的尸体，却猛然一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喃喃自语：‘吸鼻涕……’晕了……
陡然间，唐锋的脑海里有如敲响了巨大的铜钟，铜钟轰然爆炸，将他从现实拉入深渊，他睥睨凛然的双眸仿佛要射出利剑，因为紧张而惨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嘴里因为天气寒冷呼出的冷气逐渐趋于迟缓，他在空气乍被凝滞，滞的让任何人看到都觉得心寒。
“他的身体没有足够致命的伤痕，还有其他致命的可能吗？”
“不是常见的巫术，不是刀剑，不是窒息，不是毒药，最后唯一剩下的可能，就算再匪夷所思，那也是真相。”
唐锋看着乌云塔纳的大脑，他的三生瞳透视过脑壳，细查大脑的每个细枝末节，依旧没有任何损伤。不过能说话的不仅是他的皮肉，最让人惊讶的证据在于——乌云塔纳的双眼。
人死之后，逝者的眼神多半是类似的：冰冷、无神，被害死者往往还会带有几分怨毒。
可是他的那双已经上翻的眼镜，这些都没有，反而是一种诡异的空虚，没有意识，没有希望，没有思想，也没有灵魂。
这就是乌云塔纳被杀之前，留给他最后的线索吧。
他不禁想起很久之前，他和某个人的一段对话
“要消灭一个人，最简单的方式是摧毁他的重要器官吗？”
“并不是，那只是杀人的最低级伎俩。”
“那最高级的是什么？”
“清空一个人的意识”
“是让他失去勇敢和战斗心智吗？”
“除了愤怒，悲伤和心如死灰也会让人产生威胁。所以让人绝望和沮丧，并不是最高级的战斗方式。”
“……”
“清空人的思想，夺取他的灵魂，空无、空虚、空寂、空净、非有。一切存在之物中，皆无自体，这就是寂灭的含义。”
唐锋回忆着这段过往，如同一幅清晰的画面浮现在他的眼前，对话的孩童，慈祥的老人，深奥的道理，幽玄的秘密，仿佛这段十年前的对话就发生在刚才。
“原来我一直是错的。”唐锋的眼里留下了两行清泪：“我错了，全错了，什么都错了！”
他又想起小的时候听大人讲过的故事：龙，是天下无敌的存在，有强壮且庞大的身躯，稍微动一动就能摧毁一座城墙，更不提凶猛的吐息，没有生灵能够正面和龙决战，因为那是自寻死路。然而龙真正的敌人是一种小爬虫，它们可能会钻入龙的麟甲或者耳朵里，吞噬龙的大脑，摧毁他的经络，龙由此陷入癫狂却无计可施，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寒冬的初雪把冬雪城包裹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唯有城里的两个水塘是深湛的黑色，似是蒙面美人的一对眉眼。夏末的冬天总是来的最快的，寒风料峭下，街道和野外都空无一人，除了和往年相同的冰冻外，突然袭来的战乱，和那一支身穿红色盔甲的队伍也是居民们决定足不出户的重要原因。
这些军队和他们平时所见的军队不同，似乎对欺压百姓和抢夺粮食没什么兴趣，每天就屯扎在自己的位置上，吃饭、睡觉、训练，唯一多出来的一项是做祷告。
胡金韩观察他们很久了，他曾是夏末军队里负责军需的小吏，在天底下任何的组织里，后勤军需采购总是个让人眼馋的废柴，可是胡金韩的军旅生涯总是完美的规避开所有能赚钱的机会。
他在军队里扫了五年马粪，搭了三年帐篷，放了七年的战马。
没有一条是能贪到钱的，例如放马，战马是夏末王族的贵重战斗武器，从买马、运马、草料，还有给马治病、给马喂食，甚至马死了处理马尸体的人，都会有种种好处可捞，但唯有放马的人没有哪怕一丁点机会捞钱，如果在放马的过程里，马匹受伤或者丢失，他还要承担严重的惩罚。
好在这种事没有发生在他身上，在他四十岁那年，老家冬雪城的父亲病故，留给他几亩薄田、几只耕牛，他干脆就辞了军营里的营生，回到家里老老实实过日子。
几年下来，种多少吃多少，发不了财，却也挨不着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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