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女帝收金子可以,其他人,那是不行的。
若有官员敢效仿女帝收受贿赂,女帝很仁慈的,只要查证你只是收钱没有害命,她不会杀你,但是会把你的家产抄到底裤都不剩,然后你的家人,三代之内不得为官,五代之内不可享受任何国家的福利。
这后果,没有见血,看着不狠,但是剜心刻骨,没人敢犯。
一群大臣送礼完毕,就是下一辈的孩子。
各家的孩子,凤执看着长大的,年纪小的才堪堪能走路,年纪大的已经十六七岁了。
女帝虽然没有孩子,但是对孩子却是极为宽容,年纪小些的,童言无忌、天真烂漫,女帝也不会怎么计较,甚至这些孩子入宫,得到的赏赐比他们父辈还多,因此这些孩子都很喜欢女帝。
懵懂无知的时候是天真喜欢,渐渐长大,读书明理,方知何为君王大度,这一代的孩子,深受女帝影响,也终将成为又一代的中流砥柱,盛世明珠。
长辈送的是金子,晚辈的可不能送,那就是各种小玩意儿,多数都是亲手制作的。
女孩子多是手环、花环、各种饰物,或者亲自绣的绣品,男孩子则是自己的战利品、雕刻制作的摆件。
一件一件送,还得亲自解释如何做出来的,用了何种材料。
女帝听得认真,孩子们讲得起劲,一个个激动得面颊发红,羞涩又开心。
康子衿摇头失笑:“我家这几个孩子对我这当娘的都没这么上心过。”
凤无双也笑了:“可不是,天天神秘兮兮的,还躲着我,以为他干什么呢,结果居然是为陛下准备礼物,连我这当娘的都不给看。”
玉子归望着那边:“以前觉得陛下没有孩子,总归是一种遗憾,现在看来,是我等狭隘了,陛下有孩子的,这些都是她的孩子,真正的帝王,不仅仅是手握大权一统天下,而是厚德载物、泽被天下。”
多少帝王一辈子都做不到的,被她一个女子做到了,她值得被他们拥戴尊敬。
凤执:???
她做什么了?就是觉得这群孩子看着比较可爱,逗着好玩儿而已。
一群大臣,一个比一个老成酸腐,哪儿有这些小娃娃可爱?
不过可爱得小娃娃也会长大,看着他们长大了,凤执也觉得自己老了。
当然,凤执的感叹是没人赞同的,这么多人,老的也不少,就连那最艳丽的夕鸢公主,生完三个孩子之后,身材走样发福,保养得再好,容貌也有了皱纹。
红蔻早已经是中年妇女,还抱了孙子,就连凤无双和康子衿都已经是可以当婆婆的感觉了。
独独女帝陛下,好像被岁月遗忘了一般。
看看自己,再看看陛下,赫然感觉就是两个世界一般。
今日女帝开心,又有摄政王守着,难得贪杯喝了几杯,毫不意外的醉酒。
第二天早上,摄政王喊女帝起身上朝,宿醉的女帝极为难受,主要是昨天晚上某人趁着她醉酒诱惑她干了坏事儿
赖床的女帝脾气不小,摄政王脸上全是得逞后的餍足和宠溺,亲自侍候洗漱穿衣,一点儿脾气也无。
等洗漱好了,女帝也清醒了,二人相携去上朝。
金銮殿之上有两把椅子,龙椅之侧多了一把金椅,给摄政王的,夫妻共治。
距离皇位,半步之遥,但摄政王却从未僭越一步。
“陛下驾到!”
众臣缓缓跪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眨眼,又是十年,天下安定,四海升平,盛世繁华。
朝中大臣,来来去去换了不少,生生死死,也走了不少。
就在去年,陪着凤执最久的户部尚书李戍也走了,那是冬天,漫天飞雪,女帝亲自去送的。
死在冬天,真的好冷啊。
凤执还嘲笑李戍,要死也不挑个好时机,再等一个月开了春,百花齐放,岂不美哉?
可惜,李戍再也不能睁开眼怼她了。
朝堂已经成了完美的体系,虽然有老臣子离开,但不断有新的臣子加入,法制完善,兵强马壮,百姓富足,短时间内,已经不需要太大的改变了。
一如既往的朝政,千遍一律的政事,很枯燥乏味,但这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夜晚,寝殿里所有人退去,只剩凤执和靳晏辞。
难得两人都没有睡意,一起坐到露台,一壶清酒,一个棋盘,不过今日凤执却没有下棋的想法,天下为棋,她下的棋局太多了。
两人喝着酒,看着难得的漫天繁星。
凤执回头望着靳晏辞,她从不相信人间情爱,觉得都太虚假,可这么多年,靳晏辞倒是让她相信了。
靳晏辞低头:“在想什么?”
凤执抬手勾起他的发丝,雪白的发丝缠绕在她指尖,分不出到底是她的手更白还是发丝更白。
“突然有些恨时光太慢,要什么时候,我才能跟你一样满头白发?”
靳晏辞失笑:“你急什么?还有很久很久,我都一直陪在你身边,等你青丝成雪。”
凤执笑了,伸手抱住靳晏辞,深深的呼吸着他的味道,她是女帝,从来骄傲,偏偏啊,这人总是能避开她所有的锋芒傲骨,让她心都柔软。
“靳晏辞,我不是个好妻子,下辈子吧,下辈子你来找我,咱们做对寻常夫妻好不好?到时候我一定给你生一双儿女,与你共至白头。”
靳晏辞低头,深深一吻落在她眉心:“好。”
这个诺言,亦是他梦中所求的,真好。
可惜,凤执没能等到青丝变白雪,不过三年,突发疾病,药石无灵,摄政王和朝臣遍寻天下神医也没能救得女帝。
那是春日,百花齐放,女帝驾崩!
摄政王抱着女帝尸身不放,整个皇宫哭声一片,天下百姓也悲痛不已。
师策和凤长恭更是哭得晕厥,不少大臣也忍不住落泪,最后还是玉子归和康轩苦苦劝说,这才让摄政王放开了女帝,但他也没让任何人碰触,梳洗打扮,都是他亲自完成。
没有哭、没有泪,没有任何表情,但是任何人都能感觉到他的悲痛和绝望。
女帝死后留下一张传位遗诏,摄政王握在手中却一直没有宣读。
摄政王操办女帝丧事,安亲王监国。
所有人都觉得皇位一定是摄政王的,他身为皇夫,一直屈与女帝之下,身为男子,被女人压制着总归是憋屈的,这一次,终于可以登基为帝了。
面对某些人的旁敲侧击,或恭维讨好,靳晏辞什么都不说,应该说自从女帝驾崩之后,他几乎就没有说过话了。
三月之后,摄政王处理好女帝身后之事,宣召所有朝臣上朝,等朝臣到来,却没有看到摄政王的身影,只有一纸传位诏书留在龙椅之上。
女帝亲笔所写,传位于安亲王凤长恭。
凤长恭看着自己的名字,这三个字是摄政王的笔记。
女帝留了一个选择给摄政王,可他没有选择皇位。
就在这时,禁军来报,今日一早天色未亮,守城军看见摄政王一身红衣策马去了帝陵。
等凤长恭带人过去的时候,只听得一声炸响,帝陵外山崩塌,将帝陵的入口全部掩埋,谁也进不去了。
众人震惊在原地,随后缓缓跪地:“恭送王爷!”
“恭送王爷!”
帝陵之中,伴随着一声炸响,彻底封锁,但靳晏辞却不觉得害怕,反而听着无比的安心,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没有江山,没有朝臣,没有处理不完的朝政,只有他们二人。
墓顶镶嵌的夜明珠照亮着帝陵中的道路,靳晏辞缓缓往前,他走得并不快,但却坚定。
这陵墓是他亲自监督修建的,陛下也是他送进来的,这里,没人比他更熟悉。
走过重重关卡,终于来到主墓,若不是中间那雕花的石棺,这里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是陵墓。
雕梁画栋,桌案书椅,有女帝最爱的软塌,最喜欢的茶具、棋盘,有他们曾经一起用过的洗漱盆、踩脚凳。
每一个物件都是二人共同用过的,带着女帝的气息。
靳晏辞在周围巡视一圈,看着这一切的一切,人生短短几十年,他这几十年的记忆里,痛苦早已经淡去,只剩下女帝了。
拿起桌上的酒壶,斟满一杯,毫不犹豫的饮尽。
转动机关打开石棺,里面躺着女帝,一袭金红华服,头戴金玉凤冠,绝色容颜,仿佛睡着的新娘。
“阿执,久等了。”
踏入棺中跪在她身侧,缓缓落下一吻,轻抚她的容颜,贪婪的看着她,轻轻的躺在她身侧,十指相扣。
石棺缓缓合上,生同寝,死同棺。
一生相许,不负情深。
葬!
女帝与皇夫同葬,秋落和血鸦等人在帝陵之外修了一个小院子,为女帝守陵。
女帝死后,并未带一人殉葬,皇夫也不准任何人玷污这坐陵墓,是以这里面只有他们二人。
秋落等人是愿意为女帝殉葬的,但女帝没答应,皇夫也不许,他们就在这外面守着,直到寿命终结。
后来康丞相也来了,康轩五十多岁就辞去了丞相之位,搬到了帝陵之下,搭了一个小院子,跟秋落他们成了邻居。
此后他一直在此,种种地,写写书。
在他百年之后,一本女帝传记面世,写的是从康轩遇到女帝开始,他眼中所看到的女帝,写的是女帝的铁血手腕、政治见识、帝王仁义、以及她跟皇夫之间的温馨日常。
通篇几十万字,没有一个字提到他自己的情义,可细细品读才会知道,这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无限的情深。
在错的时间遇到了对的缘分,不一定就是错过,一身坚守,至死不渝,未尝不幸福。
他的情深,注定不会有结果,但爱上女帝,他从未觉得自己被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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