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壮汉不敢多言,向雾影中恭施一礼,便自转身走去。
“微尘阵”十分奇妙,对方一退去,失了感应,雾影便渐渐淡了起来。
但俞惊尘的一颗心儿,却“卜托”“卜托”的不住腾腾乱跳!
也难怪他会紧张,事情也委实太巧,俞惊尘刚把家传绝艺,独下苦功,练得有点火候,杀家大仇之一“天蝎秀才”欧阳纶便神差鬼使地自动送上门来,怎不令他血气翻腾,惊喜交集!
喜的是想不到这么快便能亲手歼仇,用不到海角寻踪,天涯跋涉!
惊的是对方乃当代一流凶人,自己功力火候,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是否其敌?会不会画虎不成,弄成一团大糟,反而连葛心仁这所“无怀小居”,也一齐断送!
葛心仁与柳东池,远去青海,自然归期尚早,但柳还珠若在,也好有个商量,免得自己心中忐忐忑忑的难于定计!
想到此处,不禁又钩起对柳还珠的满腹相思,加上此时雾影已消,俞惊尘遂向峰下注目。
但峰下被光接天,斜阳欲坠,那里会有柳还珠的窈窕人影,只看见一只雄伟船影!
那是一条白色的船,从高望下,既觉雄伟,则船必不桅杆顶端,还飘扬一面长旗,上有“欧阳”两个大字!
俞惊尘暗惊这位仇家“天蝎秀才”的气派不并深觉子正报仇之举,成功与否?虽难管,但必有一番凶险,却可断定!
惊虽惊,怕却不怕,初生之犊,尚不畏虎,何况俞惊尘仇火腾胸,更复绝艺新居。正想及锋而试!
他回到“无怀小居”之中,完成了两项细密准备动作。
第一种是要药,俞惊尘当然不会真想替“天蝎秀才”欧阳纶当真疗祛蝎毒,他是向葛心仁那位名叫“麟儿”的药僮,说尽好话,要来一粒色泽朱红,嗅来奇香,但却入口断肠的剧毒药丸。
第二种准备,是化装,因俞惊尘在遭遇杀家惨劫,曾与欧阳纶对过盘儿,生恐一被认出,大功难成,遂央求麟儿相助,用易容药物,把自己化装成一个三十来岁的脸色焦黄壮汉。
俞惊尘毫未隐瞒,把今夜的意欲所为,坦诚相告,并对麟儿说明,“天蝎秀才”欧阳纶凶残无伦,万一事败,可能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希望麟儿与“无怀小居”中的几名待役,能在今夜子正以后,找个隐密之处,略事趋避,以防不测!
麟儿自幼追随葛心仁,学得十分老练沉稳,虽然年轻,却决不气盛,也不好事,闻言之下,点头笑道:
“俞大哥放心,无怀小居外有迷踪天径暨微尘阵防护,我们再藏入小琅擐秘洞,天蝎秀才欧阳纶纵起凶心,也难加杀手!倒是俞大哥,单人独闯虎穴上他的天蝎白舟,务须多加小心!”
俞惊尘轩眉道:
“我明知今夜之行,难免凶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麟儿接口笑道:
“我知道这是人子应尽之责,不然就要劝阻俞大哥的了!哦,还有一件事呢,我要略加说明,天蝎秀才欧阳纶,是双手血腥,满身孽债,人人可杀的极恶穷凶,否则,我也不敢把老人家的九毒赤龙丸,为俞大哥偷了一粒了!”
俞惊尘拱手道:
“多谢,多谢,葛老人家归后,若对此事,有所呵责,由我独自承当,请求处罚就是。”
麟儿知道俞惊尘将拚大敌,必将利用这有限时光,调调真气,凝凝内力,遂极为识趣,不多言,并不等子正,老早就与“无怀小居”的两名侍役,藏往最隐秘难寻的“小琅擐”洞穴之内。
俞惊尘一遍功行作罢,已近亥末,遂略为收拾,下峰而去。
才到峰脚,便见黄昏见过的白衣壮汉站在湖岸似有所待。
那只相当伟巨的“天蝎白舟”,则泊在离岸,两三丈处,舱中灯火辉煌,除了桅杆顶端,飘扬上书“欧阳”两字的白色长旗外,船头船尾,并各绘了一只蝎形图样,蝎身紫酱,尾钩则作白色。
俞惊尘身形才现,岸边肃立白衣壮汉的目光立注。
俞惊尘冷然道:
“仍然是尊驾迎宾?”
白衣壮汉方自一怔,俞惊尘又复从鼻内冷“哼”一声,扬眉说道:
“尊驾发怔则甚?护庄雾影虽浓,使你不曾见我形貌,但总应该听得出我的声音!”
那白衣壮汉此助已听出俞惊尘果然在“无怀小居”护庄雾影中,与自己答话之人,遂赶紧一抱双拳,躬身问道:
“莫非葛大神医,便遣尊驾来此送药?”
俞惊尘一瞪眼道:
“废话,若不送药,我来此则甚?但你先转告欧阳纶一声,葛大神医所索药礼甚高,他未必付得起呢?”
白衣壮汉尚未答话,那条“天蝎白舟”之上,突然有人哈哈一笑接道:
“只要葛心仁名不虚传,当真能把我所中蝎毒,完全清除,他便索万两黄金,作为医礼或是更高昂的代价,我也立刻照付,毫不皱眉!”
俞惊尘一听便知此人声若豺狼,正是不共戴天深仇“天蝎秀才”欧阳纶的声音,却佯作不知,向那白衣壮汉问道:
“这是何人,听他语气,竟似能代天蝎秀才欧阳纶做主?”
白衣壮汉一抱双掌肃立答道:
“说话之人,就是敝上。”
俞惊尘“哦”了一声,这才面对“天蝎白舟”朗声说道:
“黄金易获,重礼难偿,欧阳先生是名震宇内,一言九鼎之人,要不要先问问重礼内容,万一彼此成交,你蝎毒虽祛,医礼却无法付出,则天蝎秀才岂不自砸招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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