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玦点点头。
“可好喝了,喝吧!”孟离继续怂恿。
叶玦忽然抬头去看孟离:“玄戈,酒真的能浇愁么?”
孟离看见叶玦眼中的伤痛,知道他又在想江州妓女案了。
“要说彻底把愁浇灭,那是不可能的。”她也端起酒盏,浓郁的酒浆在盏中摇荡、挂杯,“除非找辛掌门寻个什么药来吃,把不愉快的记忆彻底抹掉。”
“我不能忘。那么多人命皆因我而丧,我不能忘。”
“那就喝酒吧。它虽然不能让你忘了那些难过的事,但至少可以暂时麻痹,暂时不去想。”
“真的么?”叶玦的声音很小,像是在问杯子里的酒,“真的可以暂时不去想么?”
“真的。”
刚开始的时候,孟离只是想看看叶玦喝多了酒,到底能变成什么样。可是现在,她看着叶玦黯然神伤的样子,却感到很心疼。
他是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啊,做什么都是对的,是门门都考一百分的优等生。
这时候却突然有人跟他说,你之前做的卷子都是假的。
真正的考试,考的根本不是这些,你从小到大学的这些东西,其实一点用都没有。而且你学这些没用的东西,还耽误了学真本事的时间。
结果等到真的考试来了,你只能考零分。
“但愿真如你所言。”
叶玦举起酒盏,向孟离示意,然后将盏挨上了自己的唇边。可就在嘴唇碰到酒浆的一刻,他忽然又把酒盏放下了。
“怎么了?”孟离问道。
“这酒……”叶玦皱着眉,有些犹豫道,“不好喝。”
孟离苦笑:“你喝了吗?就说人家不好喝。”
他放下酒盏:“不好喝。”
“我看你是借故推脱。”
孟离笑着端起叶玦的酒盏,猛灌了一口。
“……咳咳!卧槽,这酒怎么这味儿啊?”
她使劲嗅了嗅:“闻着没问题啊,怎么入口跟醋一样?一定是八谷偷喝了,没盖盖子!”
八谷也不喝酒,酒坛不盖盖子也不会变成醋,这孟离是知道的。可她就是想把这事怪到谁头上,于是就拿八谷过来顶了黑锅。
“唉……”她萎靡下来,把酸酒倒在地上,“这酒就是没坏也不好喝,自从喝了彩娥的洛神舞,世间所有的酒都变得跟马尿一样。”
叶玦沉吟片刻,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只小酒坛。
孟离惊道:“这是……”
酒坛落桌,叶玦的耳根子陡然一红:“洛神舞。”
“你怎么有这酒?方子不是在我这吗?”
“……那日在灵曜峰,你喝光了酒便睡去了,这酒坛……”
“酒坛?”孟离拿过酒坛,发现有点眼熟,“这不是彩娥给我的那个酒坛吗?”
她拔开酒坛的塞子,一股熟悉的馥郁浓香伸着妖爪,撩拨着她的味蕾。
“师尊,你怎么做的?也太厉害了吧!没有方子都能做得这么像。”
叶玦的耳根子更红了:“我……我的嗅觉超于常人……”
“闻出来的?”
孟离暗道。牛逼牛逼!
“可是,你不是不喝酒吗……”
她喃喃自语,把小酒坛捧在怀里,发现原本粗糙的坛底竟变得格外光滑,像是被抚摸过成千上万遍。
“师尊,谢谢你……”
叶玦的眼神很温柔,温柔得像清晨即将淡去的月光:“快尝尝吧。”
“嗯!”
孟离赶紧把两只酒盏全部满上。
“为了咱们师徒二人的情谊,干杯!”
说完,一饮而尽。
叶玦心中默然。师徒二人,师徒二人,是了,我与阿离始终是师徒。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或许还能更长久些。
他也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孟离一脸贱兮兮地笑着:“怎么样,师尊,好喝吧?”
叶玦却没有做声。
“师尊?”
“……”
“师尊??”
孟离见叶玦仿佛短路了一样,竟呆呆地木在那里,不禁吓了一跳。
我的天,这孩子是不是真不能喝酒啊?要是给喝坏了,我可就造了大孽了。
她伸手去扶叶玦的胳膊,不料叶玦竟忽然起身跃起,飞速向后飘去。
“师尊!你上哪去啊?”
叶玦神情肃然,双眸沉静如深山。他跃出数丈远,而后右脚轻点地面,竟飘然飞到半空。又徐徐降下,宛若谪仙。
他衣袂翩然,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他一瞥惊鸿,行云流水,矫若游龙。忽而俯身,忽而后仰,上下翻飞,灵动天然。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孟离惊得张大了嘴,张到几乎能把刚才的酒盏都塞进两个。
别人喝多了不是睡,就是吵。我的师尊,喝多了居然要跳舞!
一个傻乎乎的声音忽然响起:“师尊,人家酒店老板说你的剑不值钱,不给赊,我们……叶长老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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