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商会大楼是一栋气派的巴洛克式洋楼。清水红砖墙面上,装饰着精美的预制仿石柱,三个对称的三角形山花屋顶,显得和谐又稳重。
今天的午餐会只是个几十人的小聚会,所以便用了一个偏厅做会场,并没有放在二楼的主会场。
虽然只是一个偏厅,但厅内的装饰仍然极尽奢华。纸筋石灰藻井天花板,彩色马赛克手工拼花地坪,线脚细腻的木制墙裙,考究的回廊栏杆和扶手,处处都在彰显着这间屋子里宾客的身份地位。
周凝安静地坐在角落的皮沙发上,而她的对面,姚半兰和薛翠安两个人正聊得热络。
前段时间两个人已经互通了消息,但真正见面,还是十年来头一次。两个人都曾经是蓝凤禾最亲密的人,自然有不少话题可聊。
“阿凝,我们姐俩叙旧,你别在这坐着了,自己去玩吧。”薛翠安对着周凝摆了摆手。
“好。”周凝非常识趣地站了起来。她在这估计她们俩有些话也不方便说。
周凝走到餐台前面,拿起一个小瓷盘装了一点儿水果沙拉,寻了一个靠窗的小圆桌坐下,悠闲地吃了起来。
另一个窗边的座位,两个打扮入时的姑娘正凑在一起聊天。
“阿祯,你不是回南京过暑假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青色旗袍女孩说道。
“上个星期就回来了。同学朋友都在这,家里待着实在没什么意思。”白色洋装女孩温婉的答道。
“我看你是舍不得你表哥吧。”旗袍女孩打趣道,“你马上也十八了,还不赶紧把婚给结了。”
“你别瞎说,我跟宸表哥不是那种关系。”阿祯搅着手里的饮料,轻描淡写地否认道。不过她脸上的笑却表明,她并不讨厌这个玩笑。
听到“宸表哥”三个字,周凝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叫作阿祯的女孩子。
一个十分精致优雅的女孩。
但不知为什么,周凝的心底却本能般的对那个女孩产生了排斥的感觉。
那女孩也若有所觉地扭头看过来,正好碰上了周凝的视线。
周凝赶紧转过头看向窗外。
“阿祯,你回来上海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十分熟悉。
“二哥,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阿祯笑着答道,“我在上海读大学,本就该回来的。倒是你,不好好在家经营你的医院,天天到处乱跑不务正业。”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什么叫不务正业,我可是上海著名私人医生,非常专业的好吗。”
周凝心中一动,飞快的瞄了一眼那个男人,果然,是司徒烨。
“宸表哥呢,没跟你一起吗?”阿祯说着环顾了一周,语气稍稍有些失望。
“你还不了解他吗,这种场合他什么时候出现过。”
周凝低头,下意识地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去嘴角自嘲的笑意。
女性的第六感有时候真是准的可怕,那女孩口中的“宸表哥”真的就是许之行。
只是这女孩秦婉从来都没有提到过,大概率不是秦家的亲戚。那应该就是许之行的亲表妹了?
想到这里周凝忽然意识到,认识许之行这么久了,她似乎对他的出身家世一无所知。
一种失落的情绪刹那间涌上了周凝的心头。她本来十分自信自己是最了解许之行的人,可如今这么一想,自己好像也不比别人特殊多少。
“周小姐,你也在啊。”
司徒烨的招呼声将周凝从纷扰的心绪中唤起。她立刻调整情绪,微笑着抬起了头,“司徒少爷。”
“二哥,你认识?”那个叫作阿祯的姑娘问道。
“这位是玉芝堂的大小姐,周凝。”司徒烨互相介绍道,“这是我妹妹,程绍祯。”
程,司徒,许,这几个姓氏放在了一起,周凝一下子就明白了。
原来许之行的出身就是那个金陵许家。
周凝不禁在心里暗笑自己傻。姓许的显赫家族就那么几个,怎么以前就没想到呢。
程家,司徒家,许家,便是当下最有权势的三大家族。这三个家族也是互为姻亲,司徒家的三个女儿,老大嫁去了程家,老二做了修女,老三就是现在的许家夫人。
许之行若是许部长的儿子,倒也解释了他为什么如此年轻便可以在上海只手遮天。秦家虽然势力庞大,但毕竟已经隐退多年了。恐怕大家敬得不只是许之行明面上的身份,更多的是他背后的许家!
“原来你就是玉芝堂那位传奇的大小姐。”程绍祯起身走了过来,微笑着对周凝伸出了手,“幸会。”
“原来是程家小姐,你好。”周凝也站了起来。
程绍祯的心里涌出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
眼前的这个女孩,太漂亮了。
她只穿了一件素净的连衣裙,脸上也仅仅化着一点淡妆,全身上下便再没有其他装饰。可即便如此也掩盖不了她清雅又娇媚的气质。
便只是站在那里,她就已经足够吸引人了。
更何况,她还是那个传言中被宸表哥救下的玉芝堂小姐。
“之前就听宸表哥说周小姐品行高洁,视金钱为粪土,拒绝把玉芝堂配方卖给他。今天见到果然不凡。”程绍祯眼神微闪,“只不过我家表哥一向性子冷,若是有冒犯的地方,还请周小姐不要怪罪。”
这,是在宣誓主权了?
周凝淡淡一笑,“程小姐说笑了。”
“我倒不知道,什么时候别人也能替我说话了。”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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