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拾起那柄遗落在榻上的伞,将它缓缓撑开。油纸面上涂覆莲女嬉戏,一女玉腕半支舟头,鬓边簪一朵浓艳芙蕖,丽容靡姣。
她另一侧玉手向空中扬取,向那冉冉天青水色随之接起,接住倾天夜雨。
我撑着迤逦而行,此时人间街上无声归寂,点点灯影流入水渠沟影,倒映出伞上寂寞。
我总是疑心那莲女变了姿态,玉容似嗔唇色相淡,悠扬掬水。
玄武门在正西,受北海玄冥神护法。
夜雨并未挪去朱门之上的金光神封,反之在其中愈发耀的嚣张,像有主的剑器刀鸣活印沉默驻守,永不褪色。
我行至门前时足下略有停顿,耳旁若有若无地曼声清笑随滂沱雨声一同碰撞,沉闷坠入青石板地。
轻巧过了玄武门,我不再多加停留,沿着清风卷映出的图卷沿之徐行。
远处几位宫娥秉持兰灯游走向正东,我沉默的驻足雨中细细分辨那除却足音之外的声音。
“陛下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
“许是大帝姬去的早,东宫又病重。中宫娘娘不是说了么?不日之后会为陛下祈福,怕什么……”
一点雨坠入我眼底,冰冰凉地消弥无形。
那宫娥去的影远了,只在雨幕中留着一行幢幢的素白点。
我缓缓的踱行,一路穿过无数暮墙朱门。骇了病的丽人痴痴捧着一把如意于寂寞冷门之后,喃喃若自语。
“他还是不来……”
那玉如意在雨中渐逐蒙上莹莹宝华,化为一截朦胧的,长而玉白小小灵碑影子。
穿过此处,便能到了琅嬛殿。
响雷与滂沱落雨此刻在我身后通通淡成过去之忆,经殿的迷雾与书卷香气足足够将那点雷扼了,再灭掉。
我将伞一收,莲女面若痴迷扬颈微笑。
不是。眼前的都不是我要寻的野本术法。
我厌恶地向前行去,几近了冰冷的木柱朱墙。
那墙上绘起的是鸾凤引鸣,猩艳朱赤迷迷点下红鸾半尾,又在它额首目中添了几笔青。
我欲向后再去找,将手离了那凤尾,却瞧见几滴淡红停在指上。
再度回首,红鸾似啼扬颈。
我蓦然回想起前世身死时,也是个大雨滂沱的时候。
我一只手缓缓攀上那栩栩双翅,再挪上双瞳淡青的地方,隐隐觉得此处有活机,抱伞由此穿入。
是间不大的暗室。
周遭明灭不堪,唯有前方加供起两行宝烛,小心映着其上之物。
那洁白似皓月的不知是什么物什,被两根金漆双铜彻小柱紧紧咬住头与尾,又被宝烛的火光点着。
我发怔地凝眸着那白物,只觉得没由头地心涩与酸闷。
明灭间有大袖一飘,随后我便感觉有人停驻,就在我的身后。
一阵白檀香气。冰雪与净檀并不冲突,反而酝合成另一种清香,随之淡淡飘开。
我不动,暗中缓缓摸出孟姐儿赠我的宝襄,捏到那冰冷的寒刃才觉得心安一点。
“那是……你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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