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了摸口袋,刚换的新衣服也没装卫生纸,于是只好用手替他擦去眼泪,“你瞧瞧,是不是没睡觉?眼睛底下的黑眼圈都和熊猫一样了。”
“那你呢?这么大的房间,你要耗费多久才能拼出来?”何惊蛰一把抱住谷源惠,声音都带着浓浓的鼻音,也不知道在她拆礼物的时候,这个家伙一个人在这间屋子里默默哭了多久。
不过,她也确实花费了不少的时间。这间画室谷源惠一直都不让人进去,何惊蛰很尊重她,在这之前一次都没有进去过。谷源惠每天都会提前起床三个小时,来这里拼图。她画好了画就自己买材料,把这些做成了一块块的拼图碎片。从买了这个房子开始,她就一直在为今天做准备。
三天前,她完成了拼图。谷源惠是个瞒不住的性子,能坚持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她实在是忍不住,就告诉何惊蛰在圣诞的这一天,可以进入画室了。
结果今早,她被满屋子礼物惊喜的忘记了自己说的话,这会儿才想起来。一进来,就看见何惊蛰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抱着大橘站在拼图面前流眼泪,这个画面真是又心疼又好笑。
不过……谷源惠看着完好的墙面,看来何惊蛰还没有发现她的惊喜。松了口气,还好,让她赶在前面了。
“你穿成这样,结果躲起来不让我看是什么意思?”谷源惠放开何惊蛰,笑着调侃他,捏了捏他帽子上的白绒球,何惊蛰吸了吸鼻子,闷声说道:“本想躲起来,等你拆完礼物我就出来的。但是我一想起来你说的可以进画室了,就好奇,来这里看看,没想到……”
眼瞅着眼眶又红了,谷源惠无奈的抱着他亲了亲,笑道:“这有什么啊,怎么又哭了?一些拼图,比起你这个大财主,小巫见大巫啦。”
说起这个谷源惠就是肉疼,于是报复心的捏了捏他的脸蛋,恶狠狠道:“你花钱真是太没数儿了!”
“我的怎么能和你的比!”何惊蛰捂着泛了红的脸蛋,看着那面墙,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钱能买到的,价值就摆在那了。你这个,又怎么能用钱来衡量呢?”
每个他不知道的时间,谷源惠都在这间屋子里耗时耗力的完成这个拼图,偏偏还一直没叫他发现。
何惊蛰抹去了眼泪,红红的鼻尖配着他那身喜庆的服饰,莫名的就很萌。
谷源惠走到拼图面前,有些紧张的清了清嗓子:“咳咳,现在,何惊蛰先生,来拿你的圣诞礼物吧。”
何惊蛰看着拼图,湿润着眼睛像一只狗狗,他疑惑道:“不是这个吗?”
“还有一个啦。”谷源惠挪开身子,指了指拼图上那个礼盒的画像:“你把这块儿的拼图摘下来,它们是活动的,可以取下来。”
何惊蛰几乎呆成了一幅画,他紧紧地盯住那个礼盒的拼图,嘴唇嚅动了几下,蹦出来一句:“我、我可以吗?”
谷源惠乐了:“就是送你的,有什么不可以?”
何惊蛰挪过去,伸了几次手,都颤抖的收了回来,看着谷源惠确认道:“不会毁了这幅画吗?”
“不会的,别的地方我都是粘上去的,只有这几块儿是活动的,你放心大胆的摘吧!”谷源惠把何惊蛰的手按在了画上,他犹豫不决的把谷源惠也弄得紧张兮兮。
毕竟这件事情,她也是第一次做。
看着何惊蛰终于大气不敢出的,小心到了极点的取下了那几块拼图,露出了一个活动木板,谷源惠的心跳越来越快。
何惊蛰扭过头,谷源惠点了点头,下巴抬了抬木板的方向。何惊蛰按下木板,随后木板往外一弹,何惊蛰拉开,里面是小空间,放着一个黑色的盒子。
一个戒指盒子。
何惊蛰的瞳仁骤缩,取出那个戒指盒子,茫然又错愕的看着谷源惠,说不出话。
“那么……在这个圣诞,惊蛰,”谷源惠打开了戒指盒子,取出里面的女士戒指自己戴上了,随后拿起盒子,单膝下跪,笑吟吟的看着何惊蛰,眼底涌动着戒指上的碎光:“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成为我未来的丈夫吗?”
何惊蛰在她跪下去的那一刹那,就像无数被求婚的少女一个反应,哭的都要打嗝了。眼泪更是簌簌地往下落,活像一个松了的水龙头。
“我愿意……你怎么能、怎么能抢先了。”何惊蛰生怕戒指被抢了似的,都不等谷源惠给他戴上,他自己摘了下来牢牢套在指头上。拉起谷源惠,抱着她亲了她一脸的眼泪。
被何惊蛰像一个小狗一样胡乱舔了一脸,谷源惠捧住他的脸,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的眼睛,把吻落在了唇上。
何惊蛰感觉无名指在发烫,那枚戒指的温度像八月的最后的肆意燃烧,像七月的奋力奔跑,像六月的颤抖心跳,像五月的虔诚祈祷,像四月的惊鸿一瞥,像数年前,冒出的橘子味的气泡。
*
被谷源惠抢先求婚的何惊蛰,又是幸福又是懊恼。他居然就穿着圣诞老人的衣服,哭花了脸,面对那样神圣的时刻!
于是在谷源惠饿的咕咕叫,准备去吃饭时,他先一步跑去卧室,折腾了一会儿,换上了和谷源惠样式差不多的毛衣和裤子。下了楼,他把谷源惠带到圣诞树下,让她去拆那个礼物:“你、你都没拆完呢。”
谷源惠也猜到了那里面的是什么,没想到他们是真的心有灵犀,这种事情都能想到一起去。
果不其然,盒子里也是一对儿戒指。
何惊蛰把手一伸,换了一只手,看着谷源惠,眼睛里分明写着:“你给我戴上呗。”
谷源惠笑着把戒指取了下来,给他戴好。何惊蛰拿着戒指盒,流程还是规规矩矩的走了一遍,他抬着头,看着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娶回家的人,每一个字都是从他心里斟酌斟酌再斟酌之后,吐出的真言:“我爱你,嫁给我好吗?”
谷源惠学着他傲娇的表情,把手一伸,挑挑眉:“刚才你答应我了,那我现在也答应你喽。”
何惊蛰立刻笑的眉眼弯弯,把戒指戴在她的指头上,这一套,就是套住了她这辈子所有的时间,都将与他一同度过。
握住谷源惠的手,何惊蛰垂下眼眸,宛如一个信徒一般,虔诚的吻上了她戴着戒指的无名指,柔软的唇,如同直接吻在了她的心尖上。
“我也爱你,惊蛰。”谷源惠抱住何惊蛰,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明年四月八号,我们就领证吧。”
何惊蛰记得这个日期,他闭上眼睛,抱紧了怀里的人,叹道:“好。”
*
确定关系的两个人手上戴着何惊蛰送的戒指,脖子上戴着谷源惠送的戒指改成的项链。这和做火箭一样的速度就定下了婚期,着实震惊了一把袁湖和翁兰。
两个人虽然在祝福着谷源惠和何惊蛰,却都在私下悄悄问谷源惠,是否真的下了决心。
在二十四岁,就步入婚姻的殿堂,这个年纪,就定下了一辈子。
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情,可不能因为何惊蛰的病就由着他胡来。
谷源惠哭笑不得,解释了是她先求的婚,哪里是何惊蛰逼着她的。她和何惊蛰一样,都无比的信任着对方,且已经认定了,就是这个人,不会再是别人了。
多少人都以为是她高攀了何惊蛰,唯有她的几个朋友和何惊蛰,尤其是何惊蛰,总觉着是自己捡了大便宜。他恨不得眨眨眼就到四月八号,赶紧去领证。
只有他自己知道,谷源惠是他最珍贵的宝贝,是他愿意用生命去赌,也要见到的人。
没有谷源惠啊,他永远都是一个走不出梦魇,困在自己的世界里的病人。
*
在二零二一年的最后一天,何惊蛰带着谷源惠去了他的家乡,南方的一个小镇。
那里埋葬着他的爸爸妈妈,他想要带谷源惠去见见他们。
何爸爸何妈妈葬在一处静谧的墓园里,何惊蛰从自闭之后,便再也没有来过这里。每年的清明,忌日,都是李素生来扫墓,为他们添上新鲜的瓜果,鲜花。
这是何惊蛰多年后第一次来到这里,他牵着谷源惠的手,交握的手指上,戒指的光芒熠熠生辉。
“爸,妈,很抱歉这么久了才来看你们。”何惊蛰放下何妈妈生前最喜欢的雏菊,轻轻用手摩挲了一下何妈妈的照片,他笑着说道:“今天带着我的太太来了。”
“爸爸,妈妈,我是谷源惠。”谷源惠鞠了一躬,握紧了何惊蛰的手,照片上的男女模样俊俏得很,却双双消逝在人生最美好的年岁,“感谢你们培养出如此善良温柔的惊蛰,让我有机会遇见他。”
谷源惠看了一眼何惊蛰,他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意,谷源惠靠了靠他的胳膊,继续说道:“以后,我们会一直信任彼此,爱着彼此。你们可以放心了。”
“或许你们不知道,在你们离开后我经历了怎样的一段时光……倒也不是那么重要,也不必说给你们听,让你们闹心。”何惊蛰一眨眼,泪珠便落在那新鲜的雏菊上,他却是笑着说着话,“我来这里看你们,是希望你们泉下有知,不必为我担忧后半生,因为我遇见了谷源惠。我想,你们若是还在的话,也会喜欢她……”
墓园里才下过雨,阴阴沉沉,还有些凉。何惊蛰被凉风拂过脸颊,仿佛是回应一般,清凉的风带着叶片上的雨珠,似泪滑过。
安静的墓园里终于迎来了他们等了数年的人,轻灵的风啊,像起舞的精灵,环绕在细细说着他们故事的人身周。
他们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讲,于是天空逐渐变亮,阴雨不断的小镇,终于迎来了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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