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两趟,任飞蓬便没有陪着温湄,温湄稍作休息,看了一会师兄练拳,便又挑起空桶朝河边走去。
第二趟越发吃力,她小小人儿,一路歇息数次,硬是咬着牙坚持下来了。第二趟桶里洒出的水不太多,熊通虎看了一眼,点点头没再打她。
只是看着她气喘如牛的模样儿,熊通虎摇头道:“身体底子太差!体力不行!”又拍拍她的肩:“就剩一趟了,加把劲,天天挑三趟水,你的身体会比原来强壮许多,就很难再生病了。不练好身体,师父的许多本领便无法教你。”
温湄答应道:“弟子知道,我去了,师父。”
她早知道学武功很苦,倒没想到苦成这样,晚上不睡觉,挑了一夜的水,来回奔波六十里!三趟水挑完,她一屁股坐在师父茅草屋的墙根下,只觉浑身骨头都要散架了。
“湄丫头过来,飞蓬,你去叫她。”熊通虎在房内呼喊。
任飞蓬一蹦一跳地出来,拉了温湄道:“挺累的吧?饭菜已做好了,快来吃饭。”
温湄闻到食物的香气,果然觉得饥肠辘辘,来到内室一看,桌上摆了一只整的烧鸡,一盘炒青菜,一盘炸花生米,另摆着三大碗米饭。
熊通虎道:“坐,坐!快点吃,已是寅时了,吃完让飞蓬送你回去,这个时辰你家大人还未起床罢?”
温湄正努力扒饭,闻言道:“这个时辰正好,溜回去不会有人发现的。”
她见师兄直接上手撕那烧鸡,于是也学着撕了一块,放在嘴里嚼着,只觉表皮酥脆,满口油香。不禁赞道:“好吃!想不到师父还会做饭。”
熊通虎下巴一抬道:“这是那瘦猴儿弄的,成天好吃,也没见长几两肉。”
任飞蓬在一旁嘿嘿地笑,温湄笑道:“原来师兄还有这等本领,小妹佩服。”
任飞蓬笑道:“这算什么,你天天来,我天天做不一样的给你吃,不过我也没几文钱了,明儿是无法请你吃肉的了。”
温湄便从怀里拿出几枚碎银,推过去道:“这些银子,师兄不妨拿去使用。”
熊通虎和任飞蓬不禁瞪大眼睛,这几枚碎银子,估计能有二两了,那就是两千文钱。他们走江湖的人,何曾使过这么多的银钱,一时都震惊了。
任飞蓬回过神来,收起桌上的银子,爽朗笑道:“既然是师妹所赠,我老实不客气,可就收下了!师妹可别小气又讨要回去。”
温湄咯咯笑,说:“这算什么,师父,师兄什么时候短银子使,尽管开口问我拿就是了。”
她觉得在师父这里很快乐,无拘无束,和现代也差不了多少。
往后几天,日子过得平淡,没什么大事发生。她每日上午,或去家塾读书,或在上房跟紫绮学针线,下午她便贪睡,午觉歇三个时辰才醒得过来,醒来便用晚汤,画一会花样子便上床假寐,等半夜再溜出去学武。
说是学武,但这两个月,熊通虎一门武功都未曾教她。
她先是挑了半个月的水,直到三趟水不会累得精疲力尽了,熊通虎便教她呼吸吐纳之法,又半个月,她脚步渐渐轻盈,挑水时注意呼吸,走得快了不少,已能来回挑四趟水尚有余力。
熊通虎说,等她一夜能挑七趟水,便可以起始学入门功夫“熊家拳”。
那真是十分期待了啊!
两个月下来,她的千字文已经念完,声律启蒙也快学完了,认了几千个繁体字,自行看书已十分便当。体力和精力也大幅提高,四肢更有劲了,走路更轻快了,跑跑跳跳也不再气喘吁吁,就是食量增大不少,一顿要吃两大碗米饭。
遗憾的是女红依旧没有多少长进,她也对女红渐渐失去了兴趣,一张梅花手帕,温雪绣完只要一个多时辰,她绣就要三五天,不是林氏翻来覆去唠叨,督促着她,恐怕一张帕子绣一年也是有的。
而温雪这段日子悉心教导良哥儿读书,心有寄托,再加上反正无事不能出府,心里的念想也就淡了。虽然夜深人静之时她还会发一会怔,放任些春思绮想,但白日里她还是显得明媚积极的。
温良的功课越来越好,老太太、夫人都知道是温雪在费心教导,于是也对她和气了几分,连带着也不怎么给林氏冷脸了,郑姨娘更是感激万分,时时来林氏这儿串门,称姐道妹也不再虚情假意了。
日子总算太平无事,直到四月底,一个风和日暖的天气。
王氏娘家的哥哥,正五品兵部郎中王秉权大人,这日带着夫人刘氏,儿子王修文来到温府,说是王大人出部差,差事已谐,不须忙着回京,路过苏州便来妹丈家盘桓几日。
温府这几日便三天两头摆宴,招待他们好吃好住,温湄便也在宴席上见到了这“舅舅”、“舅母”、“表哥”等人。
古代庶子庶女不以生母之兄为舅,必得以嫡母之兄为舅,这样族谱才不至于凌乱。但舅舅舅母们对这些根本和自己无甚瓜葛的外甥们自然是无感的。
王秉权一来,就抱着温蔷、温蕊在怀里揉搓,王秉权抱完了刘氏抱,甜蜜话儿说了一车又一车。对于一边陪客的温雪、温湄、温茹三人,他们正眼也不瞧。三人向舅舅舅母请了安,各得了一个粉绸荷包,里面仅有数枚铜钱。
而温蔷、温蕊得的是一个精美的仕女赏花荷包,里面各有二两碎银。刘氏还另有体己送她们,更衣出来后她们便换上了刘氏带来的新鞋。
温湄注意到了,“表哥”王修文一个劲儿只是盯着温蔷瞧,她心里暗暗好笑,又要上演一场才子佳人了。
吃罢宴席,王氏便叫:“良哥儿,带你修文表哥去园子里玩。”又说:“哥哥嫂子毕竟稀客,便在小妹府上多住几日。”又命免了孩儿们这几日的功课,开放了园子,许他们随便去玩,只是用饭时须得来上房陪客人。
温府诸子女无不欢喜,一下席,便三三两两地往花园里跑。
王修文见没大人在,奔到温蔷面前,塞给她一个青玉小马道:“蔷表妹,你瞧这个好不好看?送你罢。”
温蔷看了一阵,微红着脸说:“表哥干么平白无故送我这个东西?再说,这个看上去像是很贵的,你莫不是又偷了舅舅的古玩出来?”
王修文甩手跺脚,指天发誓道:“蔷表妹别冤我,这个真不是我爹的,我若说假话,教我天打五雷……”
慌得温蔷使劲扯了一把他的衣服,埋怨道:“动不动就发毒咒,这个毛病儿也改不好!”
“嘿嘿,这不是表妹疑我,我心里着急吗。”王修文斜着眼笑道。
“就算我信你得了,那这个是哪里来的?”温蔷怀疑地问。
“赢来的!”王修文掩饰不住炫耀之情,得意说道:“我连赢了那小子八盘,他输得当裤子了,硬是想翻盘,回家拿了这个接着赌,结果,哈!又让我给赢过来了!”
温蔷皱眉道:“你又去赌了!舅舅舅母说你多少回,你偏不听!上回把舅母的金镯子都输出去了,你还赌哪!”
王修文便觉扫兴,说:“表妹不喜欢我赌,我以后不赌了就是,这个玉马你拿着吧!”说完便走开了。
温蔷拿着这个玉马,放在哪儿都不是,一时没了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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