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次日一早,乔静言便带了两个小厮过来,在温府门上递了名帖,说是天衣绣坊苏州分号的少东家来访,找林姨娘的。结果门上的小厮不敢报给林姨娘,径直报到了王氏面前。
王氏正烦恼着,因为王海家的带回消息,天衣绣坊顶好的绣娘,若要外聘,那一个月是六两银子,竟比一般的绣娘身价高了十倍!王海家的问了又问,天衣绣坊竟是没有便宜的绣娘,最差也是二两银子聘一个月。
她原以为了不起就是八九钱银子吧,撑死一两三钱。她的首饰卖了也才十两银子,真是愁人。
忽然听说天衣绣坊少东家来访,王氏什么也顾不得了,听说是找林姨娘,也没往心里去,只说快请乔少爷到待客厅来。
乔静言跟着大丫鬟踏进了上房带客厅,先彬彬有礼地见过了王氏。
王氏道:“不知天衣绣坊的乔少爷大驾光临,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乔静言道:“也不算什么要事,小子冒昧,想烦请贵府二小姐、三小姐帮我去置办一些物事。不知夫人可允准么?”
王氏讶异道:“我们家的姑娘向来深居闺中,乔少爷却怎地识得她们?”
乔静言只好含糊道:“也是因缘巧合,一见面甚是投缘,已经是朋友了。”
王氏心想,林氏前夫江昭获罪抄家,已经没有什么故旧了,林氏自己娘家也没人了,那这个乔少爷想必是林氏嫁进温府之后才结交的。
那么就只有昨日,林氏带着两位姑娘出府过,一定是昨日结识的。
王氏越想越肯定,对林氏的观感又减一分,都二婚了,还在外面和陌生男子结交,实在太不知廉耻了!两个姑娘也是不要脸的,见了乔少爷不知道避嫌躲开,反倒结交成朋友了。
王氏嘴角就是轻蔑地一撇,正要讥刺几句,忽然想起自己还要想法请天衣绣坊的绣娘来教女儿,脸色僵了僵,马上换一副亲和笑脸,拍手道:“实在是太好了,我们家姑娘有幸与乔少爷这样的人攀上朋友,那是她们的福气。”
又对香雪道:“快去请二姑娘、三姑娘来,说上房有贵客找她们。”
香雪领了命下去了,乔静言十分喜欢,他还怕夫人不好说话,不答应呢。
王氏又笑道:“要劳烦乔少爷等一会了,她们住得远,这酥皮点心你尝尝,若不爱吃咸的,叫小厨房现弄些甜糕来也使得的。”
乔静言连声逊让,推辞不得,才捡了一块点心吃了。
王氏拿起温蔷近日的绣品向乔静言道:“乔少爷你看,这是我家大姑娘绣的,粗陋得很,原想在你们绣坊请个针线娘子的,不知乔少爷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乔静言望了一眼绣品微笑道:“大小姐绣得很不错嘛,贵府家教严明,真是让人佩服啊。”
王氏心下喜欢,笑道:“这算什么不错呢,乔少爷别哄我了。”
乔静言道:“我们绣坊的绣娘都是苦心栽培了十多年的,原就不舍得轻易外聘,恰巧今年又要给宫里进贡了,她们抽不开手,便是肯出银子也未必能请到人呢。”
“不过……既然是夫人所请,小子倒有个办法,我们家用的绣娘并不比绣坊里的差多少,我把我的大丫鬟紫绮借给夫人使用如何?”乔静言问道。
王氏顿时喜上眉梢,笑道:“那真是不好意思,少爷要多少价?”
“还说什么价,就当交个朋友吧,夫人下次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便是。”乔静言笑道。
王氏说了许多道谢的话,又问乔静言一些琐事。一面谈天,一面琢磨着是不是要让自己的两个姑娘,设法见一见这位乔少爷。
这些日子她替温蔷相看了七八户人家,均觉不甚合意,自己的嫂嫂倒是有意让他们表兄妹凑成一对。
但哥哥家那个小子她却看不过眼,十五岁了,读书做文章不行,倒学会了喝酒赌博,听说每次哥哥要管教,嫂子就拦着哭,越发惯得草包了。
这还不算什么,只有这样倒也罢了,毕竟哥哥这十年来步步高升,现在已经是正五品兵部郎中了,有这样的家底罩着,就算那小子不成器,也没什么大碍,嫁过去不会过得很差的。
但听说那小子脾气骄纵,一丝不合意便打人,她可舍不得让女儿嫁过去当受气包。
这位乔少爷就很好,虽然出身商家,但这样的大家族里也有不少人捐了官身,他的父亲乔三老爷就是员外。再加上乔少爷本人谦和有礼,比自己那侄儿强多了。
王氏正想找个话题,设法引起乔少爷对温蔷的兴趣,香雪禀报道:“二姑娘、三姑娘来了。”
温雪和温湄走进上房,才要给王氏请安,见乔静言坐在一旁,温雪一阵慌乱,面红过耳,急促说道:“不知母亲在接见外客,女儿失仪……女儿这就退下!”说着一溜碎步就要抢出门去。
乔静言乍然间看到她不戴面纱的脸庞,真一个清丽绝伦,他手上的酥皮点心掉了都没发觉。只见那女子掩面而逃,澄澈眼波化作惊鸿一瞥,顿时心里又是惊喜,又是怅然。
王氏忙喊:“二姑娘回来。”
温湄跑出去把姐姐拽了进来,温雪挣扎无用,最后被拖到厅中央,羞得眼角也不敢朝乔静言那儿瞧。
王氏道:“天衣绣坊的乔少爷今儿邀你们出去,帮他做点小事,你们这就去吧。”
温湄拍手笑道:“太好了,谢谢母亲。”
直到三人走出温府,温湄才雀跃着直问去哪儿,做什么去,乔静言说先去铁匠铺打那什么铁架子。温雪在一旁不安道:“走得这样急,没带面纱出来,怎么办?我感觉好多人在瞧我。”
乔静言笑道:“幸好我有准备。”
他从怀里拿出一幅面纱,凝望着温雪,永远也看不够似的停了几秒,才哑声道:“妹妹,来,我来给你戴上。”
温雪眼波一闪,乔静言生怕她拒绝,早抢先一步将面纱的金钩挂在她耳后,细细弄好,低头看时透过纱幕似见她双颊娇红,不禁忘情地轻触她的脸。
温雪娇默不语,由他温柔抚弄了几秒,才轻轻退开。
温湄在一边歪着头,假装看云看树看街看人看风景,就是看不见他们俩,心里泪流满面,觉得自己好多余,她这是为什么要在这被喂狗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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