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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府后门

离开陆管家的小院,江辰又原路往废园的方向走,不多时来到了府里的后门。

薛府的前门高大威仪,但不允许家丁们出入,唯一可以走的后门,却相当窄小,只可供两个人并排出入。小门靠右一侧,盖着一间小门房,被十几根暮气沉沉的粗大老竹子围着,头顶密的阳光透之不进。来到这种阴凉地方,让人不免心中顿感压抑。

掌管后门的是一位老翁,年方六十余岁,姓薛,身上一副正宗的驴脾气。听几个老资格的家丁私下说,这个薛老翁可是薛家老祖宗的直系后裔。百十年来,薛家早已是开枝散叶,哪能个个都兼顾到了。薛老翁的家境过的恓惶,又住在附近坊市,如今薛府的主人知悉情况,念及同宗血脉之情,便留他在府中做起了看门的轻省活计,工钱比家丁都多一些。

江辰每逢看到薛老翁,心里油然浮起羡慕,也会小小的遐想一下,若是哪天当今的仁慈皇帝,得悉了自己家的艰难处境,会不会于心不忍,提携自己去皇宫里看守后门。

“哟嗬,才出去几天,这又要出去?”老神在在安卧于一张大躺椅里的薛老翁,觉察到有人过来,遂眯缝起了一双老眼,一见出现的是江辰,两眼瞬间迸射出了冷冷的光,很是不屑的问过来。

老妖怪压根就没打算好好说话,江辰胸中的怒意顿盛。然而对方毕竟是薛府裙带,闹将起来不好收场。

不是江辰意气用事,这老妖怪实在过于势利,眼里只有主人家,其他都是如假包换的辣鸡。也不能说他针对谁,就是何大管家站在老妖怪面前,都会笑着给他几分薄面,这老妖怪就是被惯出来的。老妖怪大概在三个月前,也被府里众人传染了对江辰的偏见,这三个月里,他对江辰的态度是每况愈下,着实让人心生愤慨。

江辰按下胸中怒意,倏的敛去面上的一丝不快,笑容分层次的绽开,盈满了一脸,双手抱拳施了一礼:“是的,小生需要出门一趟,烦请薛老丈给行个方便?”

“哟,学会客气了!”薛老翁蓦然之间睁开了一双老眼,言语间透着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讶异。

“啊!”江辰张着嘴顿首。

“……”薛老翁顿住,片刻之后斜了他一眼,“可有通行木牌?”

江辰点了点头,伸手掏出红漆木牌,晃了晃:“Dog of the look-door could Look!”

“道哥熬——?”薛老翁好奇的往前伸了伸头,纳闷着学了一嘴,浅尝辄止。

“啊!就是‘请看’的意思。”

“哦。”薛老翁不置可否的点了下头,一双老眼忽然就亮了,手指都有些颤的伸出来了,指着江辰手里的东西道,“红漆木牌?!不可能啊,老夫一年下来,也仅仅只见过寥寥几个下人出示过……你的红漆木牌哪来的?”

“陆管家给的!怎么,薛老丈怀疑有假不成?”

“这倒不是……”薛老翁来回轻轻的摇着脑袋,“若是有假的话,你小子就等着被打成废人吧。好了,你可以出府门了。”

“谢谢!”

“回、回来!”

“还有什么事儿?”

“这个……被哪位小主子宠上了?”

“……”江辰无语,就自己这般样貌平凡又缺胸少臀,谁肯那什么自己……但他愿意享受这种被高看一眼的感觉,于是捂住刻意漾出绯红的小脸,语焉嗲嗲,“没有的咯……薛老丈不要取笑咯……”

“哦呵呵呵……怪不得呢!老夫懂了……好了,快点出府吧,啊?”

“谢谢薛老丈咯!”

江辰捂着脸开了门,捂着脸落荒而逃,就一个字丢人。后世虽说被社会各种毒打,但是端的没有如此丢过人,那么卖力的去奋斗,说到底不就是为了扬眉吐气……来到这个时代可好,用了一种丢人的手段来扬眉吐气,关键那个老不死的薛老翁还吃这一套,这都什么世道。江辰心里想想,真是觉得愧对大暐朝的列祖列宗。

感叹一番完毕,江辰才深深的舒了口气,有点后怕的拍了拍胸口。

适才多亏了自己反应不错,没有跟薛老翁透露任何一点信息,只是跟随着他的思路在演戏,整个过程没有什么毛病。这偌大的薛府,明面上歌舞升平,你侬我侬,说不好就是一个修罗场,万事都要小心行事,不能有行差踏错,否则小命难说会是谁的。为了自身的小命时刻着想,即使被人看成是那种身份,又有什么。再者说了,当日在废园,薛琪大小姐撞见他们主仆两个,也是跟薛老翁似的,产生了那种误解……这样也好,他们碰头了,就是八卦八卦也对的上。

江辰从后门一走出来,身子情不自禁的汇入进了眼前热闹的街市里,感觉整个人都变的性格开朗了。薛府后门外面是一条街巷,叫做东乌巷,比之前门的大街要窄上不少,但是沿街商铺很多,各色行人穿梭其间,也算一个热闹的去处。

适才江辰出了府门,是往右边拐的,走的时候眼里多留意的是右侧的沿街商铺。这边的商铺临着府墙而建,其实都是薛府的产业。大暐朝的各方面都比较贴近大宋,商业虽说很繁荣,王公大臣们的俸禄却相当微薄,有爵位人家的封地每传袭一代就会大量蒸发,指望这么些收入养家并不现实。勋贵们为了维持上流社会的生活,也是各显神通,都尽量把产业铺开,多线运作,年底不求GDP多多盈余,但求不出亏空,总之过的也不容易。不过相较于普通黎民百姓日复一日的惨淡经营,他们已经算是生活在天堂里了。

珑京毕竟是都城,一百年来都在不停的扩张中,现在堪称一个人口百万级的古都。刚开国时,大暐朝就打破了大唐的坊市制度,创立了厢坊制,每厢十二坊。如今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珑京的规模已经从六厢七十二坊,扩张到了惊人的十四厢一百六十八坊。

江辰要去的雨花巷,已经出了薛府所在的朱雀厢。他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走过去少说也需要一刻钟。如果是在后世,这点距离并无大碍,可以选择的交通工具包括出租车、顺风车,以及共享单车,就是滑板也可以代步。但在这个时代,只能抬起双脚,进行一场毒辣的日头下的暴走。

现在虽是旧历的三月,但是换算成公历,也已到了仲春四月。天晴的日子,午间这个时段,会让人感觉煦风拂面,阳光和暖,暴晒的多一会,浑身就会生出灼热感,后世城里的大街上,这时节已经有人穿上T恤衫了。

穿过的每一条街巷,迎面扑来的都是一样的古朴和繁华。路旁杨柳依依,桥下古船画舫,江辰走的不疾不徐。心里面一直在苦心孤诣的做着推测,薛璘冷不丁的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雨花巷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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