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妄心继续道:“我以此兽皮质问父亲,可父亲只说不知,也不信,还叫我不信,可我哪里能不信这些,于是自逐于家族,父亲急怒攻心,得了重病,没几年就死了。”
扶柳望着聂妄心,她能够感觉到聂妄心的平静,正是这种平静才是最令人心痛的东西,亲人因自己故去,这样的伤痛绝不会因时间的流逝而平复,反而会溃烂成疤。
聂妄心表现的平静,只是将伤痛埋藏在心里而已。
一念及此,扶柳就心痛。
聂妄心摇摇头,继续道:“父亲死了,我被逐出家门,聂家立刻就散了,旁支子弟大多改名换姓,整个聂家还姓聂的,恐怕只有我一个,我不甘心啊!”他的语气终于出现了一抹波动。
不可和尚叹息道:“你不甘心,所以想到找到玲珑宝塔,释放出聂家先祖,二十年前投靠邪月宗,也是想依靠邪月宗的力量寻找宝塔对吗?”
“不错,”聂妄心冷笑道,“区区一个邪月宗老夫又怎会放在眼里,就算司空邪月本人也不过而而,但老夫孤身一人,想要找到宝塔所在,无异于登天,只有依靠邪月宗的力量才有希望,可惜”
“可惜司空邪月做事太国嚣张,犯了众怒。”不可和尚说,“邪月宗成为众矢之的,被云州三大宗门联合剿灭。”
“不错,当时就要成功了,只差一点点。”聂妄心叹息道,“当年那个秘密就掌握在司空邪月手中,他自知不可能生还,用这个秘密要挟我,帮他的儿子二十年后重建邪月宗。”
“所以你在二十年前布局,瞒过三大宗门,保存了邪月宗的元气。”
“不错,三大宗门又岂是老夫的对手,”聂妄心的语气得意非常,“老夫不过用了几条计谋,便将他们耍的团团转。”
不可和尚道:“二十年后,你司空血在你的帮助下重立邪月宗,而你也如愿得到了玲珑宝塔的秘密。”
“没错,”聂妄心道,“只是我没想到,宝塔原来一直由胡家守护,我以为胡家和我聂家一样,会远离宝塔,以免惹人怀疑。”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不可和尚道,“圣人定计总叫人难以琢磨。”
“没错,不过玲珑宝塔还是被我找到了。”聂妄心说,“我依照兽皮里介绍的方法和聂家的地图,潜入宝塔中,没想到被这时心魔已控制了大部分宝塔,以护塔剑气重伤于我,若不是先祖忽然出手,恐怕我已经命丧当场。
不可和尚摇摇头,看向聂妄心的眼神里带上了一丝怜悯。
“你为什么又支持许墨进塔,别和我说是为了找到治疗你眼睛的灵药,我查看过你的眼睛,虽然麻烦,但也并非不可能治疗。”
“果然是北海禅院的和尚,什么都瞒不过你。”聂妄心冷笑一声,道:“我帮助许墨进去,是因为他是唯一能克制心魔的人,也是唯一能让先祖解放的人,只要先祖能从宝塔里出来,重回世界,我所付出的,聂家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不可和尚望着状若疯癫的聂妄心,摇了摇头,说道:“你真认为是这样吗?”
“有什么不对?”聂妄心被他打断,脸上终于露出不愉之色。扶柳也一脸愤怒的望着不可和尚,只要聂妄心一声令下,即便不敌,她也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场面一时间有些剑拔弩张。
不可和尚微微摇头,沉声道:“你错了。”
“我错了?错在哪里?”聂妄心一脸不屑的道,“让自己的先祖脱困也是错吗?”
不可和尚摇头道,“聂家的先祖是自愿进宝塔的,心魔一日不被根除,他就不会出去。”
“不可能!就算是自愿,但没有人不渴望自由,”聂妄心激动的说,“再说这么多年过去了,先祖受的罪也足以弥补当年他所犯下的过错。”
聂妄心激动、甚至可以说是愤怒,当不可和尚质疑他为止奋斗一生的目标时,愤怒的火焰就从胸腔里爆发。
不可和尚叹息一声,说道:“你真认为聂家先祖愿意出来吗?”语声稍顿,继续道:“他当年既然愿意以身困魔,就没想过出塔的事情,若我没猜错,这些年他想要出来是很容易的,可他没有,依旧留在塔里对抗着心魔。”
聂妄心沉默下来,他不是没考虑过不可和尚的说法,但他不愿相信,不愿相信事情会这样,不愿相信时至今日,聂家先祖也不愿出塔的事实。
“不可能!不是这样!”他激动的抢到不可和尚身后,右手聚指成掌,高高举起。
不可和尚笑了,冷笑。
“糊涂!”他大声斥道,“聂家先祖是什么人?是设计玲珑宝塔的人,在机关数术上的研究,比圣人还要精深,如果不是他愿意,谁能困住他?”
“就算他能出来,可你别忘了,已经过去了几千前,几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切都化作飞烟。”
不可和尚停了停,继续说:“就算圣人也抵挡不了时间的侵蚀,更不用说你聂家的先祖了,他还能活着是因为宝塔,因为宝塔的存在,他才能保持灵识不灭,一旦出塔,后果”
“不!不可能!”聂妄心大叫起来,“绝不可能是这样!”
任何一个人,发现自己为止奋斗一辈子的事业只是空想时,都会如此。不可和尚叹了口气,低声道:“你继承了聂家的机关和数术,应该比我更加了解,没有人能逃脱时间的侵蚀,宝塔之所以能保存灵识这么久,是因为圣人以大法力创造了另一个空间,一个有着独立时间的空间,而这个空间对圣人本人都不适用,你明白吗。”
明白吗?当然明天。这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比聂妄心更加明白不可和尚所说的事。
甚至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相信不可和尚所说的话。但聂妄心却知道那是真的。
每一句话,每一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真的。聂妄心不是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在狂热的思想指引下,他选择忽视,选择相信如果
但这世界上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多的如果,如果只是存在于心中的,不可被估量的事情。
聂妄心放下高举的手掌,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岁一样,充满了颓唐的气息。
他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闭眼坐下。
“你对他做了什么?”扶柳抢到不可和尚面前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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