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是挺不过今夜。”御医如实道。
“今夜?”这世间未免有些赶。甘棠怕是很难再见她最后一面了。
“我已散尽我数十年学医所得了。实在惭愧,拉不回公主这条命。”此御医已是太医署最好的御医了,他若是没什么办法,那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怪不得你,卓阳自小命苦,时时缠绵病榻,能有此芳华,已是奇迹了。”赵相轻叹一口气,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夜幕悄然降临,黑暗不声不响地就吞下了整个大地。
“咳咳咳”卓阳咳嗽不止,每每覆上帕子,皆会咳出血来。她是真的没有力气了,就连这咳嗽的声音都细弱无比……
她好像真的见不到甘棠最后一面了。
卓阳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那房梁在她眼中已虚化成一节飘忽的绸缎,扭曲无形。
“卓阳啊,再坚持一会儿,甘棠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在坚持一会儿就好。”赵相坐在卓阳床前,想要给她一丝求生的信念。
卓阳微微抬了抬眸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诶,是我不好,我早些让他回来就好了。”赵相此刻心中也是矛盾的。如果再来一次,他兴许还是会劝赵甘棠去清剿涂谷残部。
卓阳无力发声,只浅浅摇了摇头,示意赵相,她是不怪他的。
这是天下人的大雁,她是大雁的公主,甘棠去涂谷清剿残部,是造福大雁百姓之事,是甘棠的功,亦是他的业。卓阳是真的为他感到高兴。有他保卫大雁,她是能瞑目的。
瞑目……瞑目……
她真的撑不住了……
“卓阳!卓阳!”赵相见卓阳的眼睛缓缓闭起,心中悲痛,妄想再将她喊醒。
“公主!公主!赵公子回来了!”鱼儿从门外闯入,她已在外头守了许久了,一直在等赵甘棠回来。这一看见别馆外那熟悉的驾着马的身影,就立即跑来报喜了。
“卓阳,你听见了吗?甘棠回来了。你醒醒。”赵相已许久不曾如此伤心过了……
生与死的距离……虽近犹远。
“呼呼呼”不远处传来一阵喘息声,紧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卓阳,卓阳……”
赵甘棠跑到房中,第一眼便看见了自己面带哀戚的父亲,而后他便看向了一旁的鱼儿。同样的表情……
赵甘棠一时间竟不敢朝床上的卓阳看去。
“你们的表情怎么都这样?”赵甘棠额上的汗顺着他的面颊流下,他却再无心去拭汗。“卓阳可是睡着了?”
赵相与鱼儿皆不答话。
赵甘棠挪动脚步,缓缓朝床边走去,忽的,他又定了定脚步,而后从怀中拿出了一方帕子,擦干了自己面上的汗与污渍。
赵甘棠半跪在床前,轻轻握住了卓阳的手。
赵甘棠刚驾马而归,身上热的滚烫,手中的温度也像是放在火上考过一般。卓阳最讨厌赵甘棠汗哒哒的手了……
“卓阳,别睡了,我回来了,而且我还没洗手就来找你了。”赵甘棠嘴角挂着笑,眼中却流下了一行清泪。“卓阳……卓阳……”
“甘棠。”
“赵公子。”
别馆与丞相府皆挂上了白绫。
那门前一盏接一盏的白灯笼皆闪着烛光,风雨一来,便又息了。
赵甘棠跪在卓阳灵前,抬手拔掉了他冠上的玉簪。风起发散,赵甘棠抽出长剑,割下了一缕头发。
丝缕残发飘落,赵甘棠伸手去接,那残发便落在了他的手心里。
赵甘棠从怀中拿出了卓阳送与他的结发。
赵甘棠轻轻解开那缕发上的红绳,又将自己的头发与卓阳的放到了一起。红绳丝丝缠绕,你我今日结发,来世必定还有缘分。
呵,他现在居然也开始寄望于来世了。
“爹,可否替我找个媒婆?”赵甘棠突然开口,问一旁的赵相。
“媒婆?你找媒婆做什么?”赵相问道。
“。”赵甘棠淡淡道。
“?”赵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这是……干什么呀?卓阳公主生前将你们的婚事一拖再拖……”
“我都知道。”赵甘棠打断了赵相的话语。
“你都知道,那还……”
“卓阳不日就要下葬皇陵,以后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她了。我不想我以后就算是死了,也不能与卓阳葬在一起。”赵甘棠眼中被泪水模糊,难以看到眼前事物,亦看不见赵相的表情。
“罢了。”赵相淡言一声,而后便转身出府去了。
赵甘棠知道,他爹爹是会理解他的。他爹爹一定是去请专司的媒婆去了。
不日,京都之中便传言四起,皆说丞相府的小公子要与薨逝的卓阳公主举办夫妻之礼。
百姓皆感叹其二人情深,却不寿。
姻缘聘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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