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黛玉被赏赐命服是怎么回事?你现如今已经被革了职,她又如何能受赏?”石夫人疑惑且担忧的看着王攸。
王攸哂然一笑,然后说道:“这样的事今上做的还少吗?说句大不敬的话,咱们这些人,这些勋贵之家在圣上眼里算是什么呢?其实和丫鬟,小厮并无区别,充其量只是咱们有幸活在了门里,而不是门外。可纵然是这门里,也分等级,底下的人也是各有各的打算。试问作为这家的主人,该如何有效的管理这门里的所有人呢?这第一种方法便是联姻,就好比娘娘封妃,可是采选的名额终究有限,这国终究也不是一两府可比,是以便有了第二种方法。那就是底下的人各自报团取暖,就好比当年咱们四大家族。然而这第二种方法的施行确实能够在一两代人的时间内起到积极的作用,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东西会变味,甚至还会滋养出腐败贪墨等行径。这时候就需要第三种方法来加以改善,那便是吸引门外的人来加以改善,活水总要好过死水,但又不可能真的将所有的水换成活水。这便是儿子给您的解释,也是儿子我这些年来所悟出的治家之道。”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石夫人皱着眉头问道,她太了解自己这个儿子了,母子连心不外如是。每每说出这样的道理后势必会伴随着相应的行动,就好比当初她在二人婚事上纠结一般,最终也是被王攸的一番陈词说服。
“不瞒母亲,有。只不过孩儿的想法您不会同意的,而且孩儿之所以自请革职,也是想弥补一下这些年亏欠您的孝道。黛玉满心满意的守在那等我回来,您又何尝不是满心满意的守在这等孩儿回来,是故孩儿实在是心中有愧,实在是不愿再远行让你们为我担惊受怕了。相较你们,那高官厚位真的算不得什么。此次江南之行,令我彻底的看清自己的短处,是故才借此之机抽身,可无奈圣上只准我退而待进,黛玉此番受赐便是佐证。”
“我的儿,你受苦了!”石夫人抹泪心疼道。
“孩儿不敢言苦于前,唯恐您和姐姐,黛玉一并受苦,这于人于家皆是无益。父亲主家多年,未尝没有苦闷,夜深人静,辗转反侧之际,也自不好像我这般能在母亲膝下哭诉垂训。”王攸苦笑道,“关于纳妾之事,孩儿确实有想过,只是不合情理和实际,便作罢了。至于今日之事,孩儿来日自会和黛玉亲口解释清楚,以绝后患。这下母亲可安心否?”
“你可知我和贾家老太太为何将婚事定在七天后吗?”石夫人点了点头,神色也变得异常凝重起来,只听她缓缓说道:“主要是怕夜长梦多。你姑母和宝玉算是一个不稳定因素,更为重要的是宫里出了变故,迫使那老太太不得不提前安排妥当。你打了人家的亲孙子,可人家还是愿意将外孙女嫁给你,这并不冲突,反而对她有利,可你千不该万不该污了她那亲孙女的名声。原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事,过上一年半载也就烟消云散了,那三姑娘还有嫁人的可能,可你倒好,就像是报复一般,闯了这么一个祸出来,你这般做和宝玉先前有何不同?是,当时是事急从权,万不得已,可是你脱人家衣服这是事实吧。”
“当时在水里,孩儿因背上有伤的缘故,实在没了气力,加之那袄子沾了水......”
“说白了,还不是你自己失察。枉你自诩精明,弄得原本占理的现如今变成了不占理,原本可以避免的现如今无从避免。所以我才说你是糊涂,被人抓住空隙,着了人家的道了。”石夫人仍旧不忘训诫道。
“是,娘教训的是,儿子此次是失察了,还请您教我如何应对?”王攸也深深后悔。
“人家看在你老子的面子上,自然不好真的把你怎么样。我和他家老太太商议下来,其一是你要给林家姑娘解释清楚,这你已经应下了,我就不必多说了。至于这二,无论是宝玉还是三姑娘,都涉及到你那贾家姑父的脸面,我想着等你父亲回京后,寻个时机让他领着你登门赔罪。还有第三,就是你说的那些混账话,属实也太令人寒心了,凤哥儿和宝丫头应该没得罪你吧。现如今你气也消了,人也打了,是不是也该好好反思自己的过失了?”石夫人语重心长的一一说道,并给出相应的解决途经。
“孩儿谨遵娘的教诲。”
“等上两三日,你再过去,别冒冒撞撞的。”石夫人嘱咐完,便是让王攸回青云轩歇着去了。
一夜无话,几家欢喜几家愁。
经此一事,荣国府内的管家权再度回到了王熙凤的手中,可更加耐人寻味的是邢夫人,竟比往日风光了不少,整日里笑容满面的,就连进园子的次数也变多了,和薛家的来往也相应的增多。而王夫人则是深居简出,就是姑娘们日常晨昏定省也只是在门内应一声,并不见面。这是后话,不肖多记。
三日后,即二月初八。这日风轻云淡,虽还未到春猎的三月时节,可王攸却是早早的命贴身小厮川儿去薛家将薛蟠请了出来,相约在兴隆街见面,然后一并出城前往城外的铁纲山打围。
兴隆街上,两队人马在官道上齐头并进,来往的百姓客商也自觉的向两边让开道路,来到一面摊前,王攸下了马,并找了张空位坐了下来。薛蟠突然想起了在金陵街头的那段血淋淋的往事,当即干呕起来,令不少本在吃面的人瞬间没了食欲,骂骂咧咧的匆匆离开此地,就是面摊掌柜的脸上也是不大好看。
“攸兄弟,你就饶了我吧。你要是还不消气,我自掏腰包去请人来给你打。”薛蟠好不容易抑制住腹内的恶心感,坐了下来说道。
“家里没事吧?”
“我被骂习惯了,反正也不差那一言半句的。只是我妹妹她.......唉!”薛蟠面露难色的叹了口气。
王攸放下手中的碗筷,站起身,给薛蟠做了个揖,说道:“那日是我把话说重了,今日叫大哥哥出来,也是心生悔意,想着和你以及姑母,宝姐姐说声歉意。”薛蟠见状也是一惊,忙用双手托起王攸,忙道:“使不得,说句心里话,我认为你打宝玉是对的,可是我母亲那边这几日却是闷闷不乐,想来心里是不大舒坦。我原本以为妹妹能劝劝母亲,可是这一次妹妹反而什么都没说,问了她原故,她直摇头也不说话。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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