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仙院。
李湘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然后顶着一脸的绿色药膏醒过来,头还晕得吓人,半天没反应过来,依旧沉浸在那个梦里。
她之前做过这个梦,寂静茂密的树林,虎视眈眈的野兽,遍地的落叶,空气里的血腥味,这回应该存在的人出现了,就在她身旁,一手拎着剑,一手护着她。
李湘隐隐约约知道那是谁,又觉得不太可能,却被外面的动静打乱了思绪。
春雨奔了进来,面上有几分惊慌,却在刻意隐藏起来,若不是相识多年未必能看出来,春雨到近前更冷静了,拧了帕子就要过来给李湘净脸,柔声道:“主子,这个药膏是周公子给的,说是见效快,不痛不痒不红,您觉得怎么样?”
“一般,没什么感觉。外面怎么了?”李湘靠着床头,扯了毯子过来,闭着眼让春雨弄,其实就是有点儿凉,这个天气敷着还是挺舒服的,如果她不照镜子的话。
“没什么大事儿,王爷回来了而已。”春雨一点一点用沾了水的帕子擦掉药膏,柔声道。
李湘睁开眼,“还有呢?”
春雨手上一顿,背过身去清洗帕子,低着头,低声道:“宫里传了旨意,让王爷前往封地。外面这才这般热闹。”
“几天?”
“……”
“三天?”
“……七日之内。”
李湘头一回觉得自己还有乌鸦嘴的潜力,别人是一语成谶,她这儿连想都不能想,在贵妃宫里,她还在想慕容瑾今儿好端端进宫恐怕不是什么好事,这下好了,真不是。
七日之内,怎么不说即刻滚出去?
李湘不知道这是不是慕容瑾搞出来的幺蛾子,只觉得这人挺多灾多难的,也不排除是他自己作出来的灾和难,偏偏从前二十多年这人都好好的,说起来,还是就在她进门前后开始的?
这人疯得简直是莫名其妙,李湘皱了眉,忍不住心想。
“还有呢?外面闹什么?”襄七王府一向井井有条,什么时候会闹成这样?
“如夫人上官氏命悬一线,赃物却是在萧夫人院子里找到的……”
李湘下了地,春雨连忙拉住人,“主子!两位侧妃跟王弗还在查,很快就会递到咱们这儿的,您现在过去,只会是适得其反!”
李湘转头看了眼春雨,什么叫适得其反?
“周公子说了,您中了暑气,得静养,跟各院都说了点儿,不要来打扰王妃休息,现在您去了,岂不是适得其反?”
春雨向来知道自家主子是先帮亲再论理,这会儿莫名其妙保了萧夫人,日后萧夫人恐怕会被敌视,侧妃才开始管家,证据不足,于情于理是怎么样都不会为难萧夫人的,更何况……
王爷被责令出京,京都城的襄七王府,还需要一个高位分的女眷留守,这时候谁犯错估计就是谁了,都是才进门的人,还没近王爷的身呢,一旦不能去封地,三年才能见一回,王爷能记住人就不错了,下半辈子基本就得守活寡。
李湘很快就冷静了,甚至是在春雨开口之前,慢慢坐了回去,“王爷人呢?他……”
“王爷……在锦绣院。”春雨不敢说是被扶回去的,更不敢说外面已经翻天了,王爷被责令出京的消息,六部的大人出宫没多久就传遍了,一时间众说纷纭,恰好大理寺刚才上门,又从荷院带走了十几个人,还有几个粗使小厮,这下子可算是说什么的都有了。
前些日子大理寺还在被查呢,这才查出来点儿什么,三两个官员落马,一个少卿被捕,大理寺又被“放出来了”,过来查襄七王府了,这叫什么事儿?
显然,襄七王府犯的事儿更严重,严重到宁愿放过大理寺,也得先把襄七王府料理了!
可严查大理寺最开始的由头是:大理寺刑讯逼供手段狠辣,甚至于私自殴打皇子。这属于挑衅皇室权威,比这个还严重的……
没人敢细想,却更没人能忍住不去细想,上回从荷院带走的人一直都没有动静,这回却又来带走了那么多人……
因着周公子方才那句吩咐,这些都没王羡仙院报,幸好有这句吩咐,如若不然,动了胎气可怎么好?
要不是主子方才随口提了一句想吃酥皮鸭,这东西麻烦得很,一时半会儿做不好,立夏这才出去买,听说了点儿什么,回来又刚巧遇见两位侧妃聚了众人在百妍厅,她们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春雨也想瞒,可也得她能瞒住才行,跟着自家主子十几年了,当着她的面说谎,她们几个都没有这个胆量,罚没什么的,可伤了主子的心,那也就到头了,更得不偿失。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立夏的声音:“酥皮鸭来了!”
只见立夏端了个盘子进来,香味扑鼻,酥皮上头洒了芝麻,鸭肉被片下来,上面淋了一层酱汁,香酥入骨,这是运转客栈的招牌菜。
立夏紧赶慢赶回来,奈何听墙角废了会儿功夫,这酥皮鸭还是凉了,一回来就让芒种想办法给热热了,春雨又听到外面都动静,连忙进来,这才有了方才的事儿。
酥皮鸭端到面前,李湘看了一眼,快走还没拿起来就转头去吐了。
留下一脸茫然的立夏和春雨面面相觑,反应过来之后,又立马放下碗碟,去拿水来漱口。
“现在不想吃了,你们几个分了吧。”李湘吐完没了力气,恹恹趴在美人榻上,看都不看方才自己说要吃的酥皮鸭。
立夏她们也是习惯了,忙不迭把东西端走了,这种事情不是头一回,倒是头一回一拿回来一看见酒开始吐的。
她们主子这孩子怀得着实辛苦,一天四五顿饭吃着都不见胖,还隔三差五恶心一回,整个人都是蔫的,里里外外事情一堆,接二连三的,还都撵一块儿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春雨她们看在眼里愁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春雨出去旁听侧妃“破案”,留下活泼些的立夏陪着李湘。
刚吐完的李湘缓了缓,又有了胃口,立夏又忙不迭去跟芒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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