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襄七王府,就能看见外面围着的守卫,一层叠一层,街头巷角还能看见零零散散的几个年轻小伙儿,畏首畏尾又欲盖弥彰,仿佛把“打探消息”四个字刻在了脸上。
“右一。”薛子易翻身上马,把人叫来身边,冲巷角抬了抬下巴,“带几个人过去看看,他们要是闲得慌,就去把大理寺门口的草给拔了。”
右一扭头看了眼,兴冲冲带了两个人过去了。
其余人都跟着薛少卿回了大理寺。
一进大理寺中厅,方才领头的那个官吏就要开溜,却被拦住了。
“你干什么!”
“他不干什么,就是想提醒一下大人,滚去受罚。”回来就去小吏那儿记了时辰,薛子易才提起笔,就听见了动静,手边小吏的茶盏转眼就飞了出去。
那人险些被砸中,却为了躲开那茶盏后背撞上了柱子,还是在一众官吏同僚面前,可谓是颜面尽失。
“敢问薛少卿,领什么罚?下官何错之有!”
相较于薛子易的措辞,这人连质问都说的恭敬又委屈。
“私闯民宅是什么罪来着?”薛子易没搭理他,抬头看了眼面前每日登记人员进出的两个小吏。
其中一个小吏不假思索就背了一条晏律,末了,还补充了一句:“如果宅中只有妇孺,从严从重处罚。”
“还有什么问题吗?”薛子易登记完了,把册子往前一推,许是中堂三侧漏风,书页被吹了一角起来,他瞥见了一个名字,顿时又把册子扯了回来。
“大人?”
“写错了个字,一时笔误,这行划掉我重新写。”不等小吏开口,薛子易已经拿了笔,沾了墨汁一竖下去划掉了刚才写的字。
两个小吏心说自己并没有发现哪个字写错了,倒是薛大人这字是越来越龙飞凤舞让人看不清了,重写就重写吧,能看清就行,划都划掉了,还能不准不成?
“大人,咱们这个字稍微有点儿大哈”
薛子易看了眼小吏,后者硬着头皮任他看,再低下头,笔下的字倒是真的规整了不少,不仅能看清,还能看清笔画,背面有些手上力道大了印过来都墨迹也都遮住了,居然也不影响。
“段少卿回来了?”薛子易收了笔,挂了回去,看了眼那边被其他人教着做人的段俅,拿着一方帕子慢慢擦着手上一点儿墨迹。
“段少卿早就回来了。”
“他人呢?”
“”两个小吏眼观鼻鼻观心,一声不敢吭。
薛子易抬步往里走,走出去了几步,又转头跟坐在风口上处理温书的几个小吏说:“段俅擅闯襄七王府,惊扰娘娘,还险些跟襄七王府的侍卫动刀,先拖回去关几天。”
那边原本就焦头烂额的文吏闻言眼前一阵发黑,苦着脸安排人去“拖”,算了算了,段少卿自己的弟弟,让他跟薛少卿谈去!
地牢里,一踏足就能让人觉得这地方阴森可怖,薛子易与往常无异,径直往里去。
不消片刻,就看见了被吊起来“审讯”的人影,以及泰然自若的一干人马。
大理寺早年只有一个“卿”一个“少卿”,一正一副,严格算起来也只能当做是一个人管辖整个大理寺,但随着大理寺的职能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多样化,衍变成一个“卿”五个少卿,这就意味着很容易墙纸分配任务,但是很难统一意见。加上繁多又危险的任务,论功行赏,人员变迁严重,除了主簿和少许文吏,普遍都不会在大理寺太久,最久的武吏也不会超过十年,律法也不允许他们待太久,是以少卿之下,品阶变动也很严重。
故而,总会有站队的小吏,也总会有不对付的长官狭路相逢。比如现在。
大理寺谁不清楚,现在的寺正寺卿周梓铭还是少卿的时候就对行事乖戾果决的薛子易格外看重,出任务时常把人带在身边,现在他们立了大功,一个做了寺正寺卿一个做了少卿,大理寺最年轻的少卿,不过双十之龄呢!
而周梓铭做少卿时就有个死对头叫段修,据说两个人是同窗,两个人的弟弟也是同窗,两个人是同时中举金榜题名的,两个人的弟弟却一个没能活着上考场,一个破天荒进了前三十。
现在,那个段修就在一边喝茶一边审讯犯人。
其实说大理寺的人都是玉面阎王并不准确,毕竟有的官吏生来就粗狂壮实些,加上操练,五大三粗的大有人在,可是,寺卿和几个少卿,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看起来更“柔弱不能自理”,比如看着就像是个书生夫子的周梓铭,比如看起来少年轻狂的薛子易,比如看起来笑容可掬的段修。
薛子易一连推了三扇审讯室的门,才找到人,看了眼才进来就被扒了一层皮的慕容瑾,等着他们打得差不多了才过去。
“段兄才回来就这么兢兢业业,实在是让人惶恐呐。”
段修转头看了眼,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僵硬,转头回去,随手撂了茶盏。
“这案子不是段兄的吧?”薛子易看了眼,径直抄了段修面前桌子上的供词,白得连个墨迹都没有,又推了回去。
段修扯了扯嘴角,“把人弄回去,今儿就审到这儿了。”
起身就要走,奈何段修两步还没走出去,就被一只手搭上了肩,“段兄。”
“薛子易!”
“段修。你要是闲得慌就去查旧案,我的案子用不着你费心。”
段修跟这人不对付很久了,早在他投周梓铭名下之前,新人训练是他带的队,当时就已经结了怨的。肩上都力道不容小觑,倒也不是真的挣脱不开,但是,本来就是他先坏了规矩,一旦动了手,处罚事变迁是大。
“都说夺妻之仇不共戴天,薛老弟,年纪轻轻挺能忍的,我就不行了,没这种好气量。”段修扫了一眼偷偷摸摸降低存在感看热闹的几人,后者一哄而散,纷纷出去了。
“与你何干?”薛子易冷冷一笑,“有空关心我能不能忍,不如想想自己办案抓错了人该怎么办,亦或是说,怎么跟宫里交代人才进来半天就蜕了一层皮。”
段修脸上的笑呆滞一瞬,“合理合规,还要怎么交代!”
“那你慌什么?”薛子易松了手,“是因为自己抓错了人?”
“你胡说!铁证如山,怎么可能抓错!”
“去问你弟弟的红颜知己吧,人在万花楼,现在还在不在就不知道了”
段修一僵,匆匆离去,后边这个可以圆回去,可是远赴几百里外破案却抓错了人,这可不是小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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