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北凌皇城,南门市集,熙熙攘攘。
入夏微热,蝉鸣之声不绝于耳,混杂着酒肆的叫卖声,说书人的拍板声,小摊贩的吆喝声,街上行人的叫骂声。
南门有一座姻缘桥,将原本隔岸相对的两处建筑相通,桥上人来人往,桥下小舟三两,桥畔柳树倒垂。
小桥、流水、人家,还有正午的艳阳。
桥畔。青砖黛瓦的顶上,一身黑衣装束的男子淡然静坐,将远处这一切尽收眼底。看了眼倒映在水中的柳树,似是想起什么,解下腰间玉笛,送至唇边,缓缓吹奏起来。
曲子吹至一半,忽有微风拂过,背后传来细微的响动,轻得几乎无法察觉,不过他依然听得清晰。
男子脚步微旋,曲子骤停,手中玉笛同时化作武器迎向来人。
来人一柄三尺利剑,直指黑衣男子的命门而去,男子向后滑了几步,突然收住脚步,以玉笛挡住长剑攻势,劈手便要夺来人手中之剑。
那人反应极快,迅速收剑,于空中一个倒翻,落到了黑衣男子背后,转而又刺向他的右肩。
黑衣男子微微侧身,那柄利剑擦身而过,未伤及他半分,而他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似乎无心恋战。
不过来人并不肯罢休,于是两个身影再次交缠在一起。
时而玉笛与利剑相击,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大约过了二十来个回合,那柄长剑终究“哐当”一声落在瓦顶,而黑衣男子手中的玉笛却横在来人颈边。
胜负已分。
半晌,黑衣男子迅速收起玉笛,在那人面前单膝跪地,抱拳道:“殿下。得罪了。”
“无妨。音离,你剑法精湛,我自然甘拜下风。”来人轻声一笑,上前扶起黑衣男子,“你为何不肯拔剑?上回也是如此。”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沦为北凌国傀儡王爷的凌薇,她如今的武功造诣已非昔日能比。
纵然如此,她依然赢不了音离的剑法。
“若我手中所执是剑,便会伤了殿下。”音离就势起身,同时将玉笛悬回腰间,抬头见凌薇有几分失落,不知该如何劝慰,略有些笨拙的道:“殿下不必如此。音离是殿下的侍卫,武艺本就该在殿下之上,方能护你安全。”
凌薇闻言,既好气又好笑,音离这个呆木头,每次安慰别人都如此坦诚。
若非这张脸生得好看些,她真是不想与他说话。
说来音离的五官竟是越长越好看,剑眉星目,鼻梁俊挺,唇红齿白。
最好看的还是那双如星辰般的瑞凤眼,清澈见底,波光流转,彷佛会说话一般。再加上有些内双的眼皮、优雅上翘的眼尾和浓密的睫毛,衬得他双眸更加深邃迷人。
嘴角左侧那粒浅浅的痣仍在,却未影响容貌和气质,反而平添了三分魅惑。
凌薇收回目光,在心中感慨妖孽的同时将落在脚边的剑捡了起来,收剑入鞘,负于身后。
音离的视线却还停留在凌薇脸上,瞧着她脸上那片极浅的青紫色,不由轻皱眉头道:“殿下又与人打架?”
凌薇暗道不好,方才只顾着失神,忘了自己脸上还挂着彩,虽用薄粉遮盖了些,近距离瞧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咳咳咳。”既然被发现,那就干脆大方承认,“是啊,谁让那个朱家三公子抢我的花绯,他自己要同我打架,可怪不了旁人。”
“殿下这般行事……可摆脱了霆王的探子?”
“这个么,自然。你我兵分二路,早就将那探子转晕方向,他如今怕是被轻雨阁的小倌们给缠住了。”凌薇挑唇,转而看向桥的另一头,那里是整个江陵皇城最旖旎多姿的轻雨阁,名字极为诗意,却是个勾栏之地。
她之所以时常出入轻雨阁,还动不动与人打架,为的就是迷惑慕容霆派来的探子。这个慕容霆,纵使她已卸下王爷实权,每月只能出宫两回,还派人时时刻刻盯着她,疑心实在过重。
“每次都玩不尽兴,也不知道慕容霆在害怕什么……”
“霆王大约是怕殿下有反心。”
音离视线移转,眺望远处轻雨阁。
此时,轻雨阁内正鸡飞狗跳,不止有数个粗壮的刀客,还有一大批黑衣巡捕闯入,上上下下乱成一团,都是亏了凌薇干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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