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余瑾一早起来将出租房打扫得干干净净,该洗的洗该晒的晒,忙到中午随便做了点吃的,便下楼去逛农贸市场。
今天的农贸市场热闹极了,几乎每个摊子前都围着人。余瑾从蔬菜区开始逛起,先后买了茄子、辣椒、白萝卜、红萝卜、木耳和大白菜,见蘑菇新鲜,也买了些,打算等会儿再买只鸡,晚上做小鸡炖蘑菇。
逛到卖肉的地方,余瑾买了一根肋骨和一块五花肉,再就是鸡和鱼,这便差不多齐活了。路过副食品店时,突然想起什么又进去称了几斤红薯粉,这才双手拎得满满的回了家。
看到红薯粉,她才想起来,其实舟村人也有过年必做的吃食,那便是哨子。
当然,此哨子非彼哨子,是一种用红薯粉做的吃食。可做圆可做扁,扁的外形有点像大两号的饺子,里头包馅,蒸着吃煮着吃都行。
余瑾上辈子最喜欢吃哨子了,可惜后来出外打工,就很少吃过了。如今想起这茬,她恨不得这就马上做好煮熟了才好。
*
此时舟村,余家。
潘玲玲将买来的菜放到厨房的地板上,开始合计年夜饭要做些什么菜。余松从她提着东西进门,就一直跟在后面,想看看他交代的东西妈给买回来了没有。
“妈,瓜子和糖买了吗?还有摔炮,烟花……”
“买了买了,都在这个袋子里,你拎出去吧!”她对这个唯一的儿子总是千依百顺的,说话的语气也是面对别人时所没有的疼爱与纵容。
就在她开始择菜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她耳朵立即竖了起来,想听听看是不是有人在吵架,当听清有骂声和哭喊声时,连菜也不择了,手随意往裤子一抹就往外面跑去。
“老天爷啊,你睁睁眼吧!是那个畜生把我女儿活生生打死了啊,为什么不枪、毙他啊,呜呜呜呜……”
潘玲玲走出大门,正好看见两个中年妇女搀扶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从她屋前经过。老妪跌跌撞撞地边走边骂,脸上满是愤恨和痛楚。
她不认识这个老妪,自然也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刚好看见前面有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妇人正在和人唾骂横飞地讨论,忙小跑过去。
“阿秀,这是怎么回事啊?你晓得吗?”
名唤阿秀的妇女回过头来看见是潘玲玲,连忙给她科普:“这人是下湾村的,她女儿几个月前不是嫁去段坳村了吗?结果被打死了,听说当时肚子里还有孩子,一尸两命啊,啧啧……”
“啊?不会吧?段家坳的谁啊?”
“就段大龙家,段家坳村长的儿子!”
接下来的话,潘玲玲已经听不见了。段家坳,村长的儿子……这不就是上回段秋红说要介绍给小瑾的人吗?哪怕她不喜余瑾这个女儿,却也不希望她丧命的啊!
想到这,潘玲玲突然有点后怕。如果,那个时候小瑾没有果断离开,那今天死的人不就是……
“段秋红!”你以后就别犯在老娘手上,不信就走着瞧!
随着当事人走远,人群也渐渐散了。潘玲玲告别阿秀,打算回家继续做饭,经过堂前时,却被余新民叫住了。
“你满意了?”他问。
潘玲玲:“???”
“你不是一直想把女儿卖给那家人吗?现在满意了?”
“我……这,说什么卖不卖的,这不是没成吗?”其实她也有点心虚。
“哼,我警告你,以后消停点,不要再管小瑾的事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潘玲玲被余新民的语气和态度给气到了,就连刚刚好不容易升起的一丝愧疚和后怕也给气没了。
骂骂骂,这不是没成吗?死表子,白眼狼,扫把星,最好一辈子别回来,否则……
否则什么,潘玲玲却没敢再继续想下去。因为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余新民那张满是警告和戾气的脸。
她狠狠掐了把手里的辣椒,忽然感觉眼睛有点痒,便下意识地抬手拂了一下,然后……
“啊,好辣!”眼泪都被辣出来了。果然是扫把星,离得远远的也不忘来克自己!
*
舟村发生的事,余瑾自然无从知晓。此时,菜已经上桌,饮料也已经倒好,就等开吃了。
今晚上她总共做了六道菜:小鸡炖蘑菇、红烧鱼、红烧茄子、胡萝卜炒肉、酸辣大白菜以及哨子。每道都是色香味俱全,光看着就有食欲。
余瑾喝了口可乐,随后拿起筷子开吃。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余瑾夹起哨子,咬了个满口香。
再见了,1998;你好,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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