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男子上前询问:“敢问可是陈远陈公子?”
找我的?陈远心中狐疑,自己可没有招惹锦衣卫的地方,戒备道:“正是,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男子道:“在下袁彬,忝为锦衣卫百户,我家大人有请陈公子。”
如果年轻,就做了百户,了不得啊。陈远听出他话中的意思,有人要见自己,他家大人,自然也是锦衣卫,可是自己不曾认得什么锦衣卫高官。袁彬既然自称在下,那就不是拿人,而是请人,陈远稍稍安心。
“请带路。”陈远道,他倒想见见这位大人物,为何找自己。
陈远跟着袁彬走了,面摊的食客们才抹冷汗,大口喘气。
面片儿姑娘道:“爹爹,你怎么不帮陈……”
老张头哆嗦:“我的女儿,不要胡说,那可是锦衣卫,我们惹不起,但愿陈公子平安无事吧,哎,多和气的读书人。”
陈远跟着他们绕了两条街,却不是去什么官府官衙,更不是去锦衣卫诏狱,也不是去什么高官府邸,让陈远百思不得其解。
三个飞鱼服锦衣卫表情冷峻,一言不发,陈远也不询问。
真思索间,就听袁百户道:“到了,陈公子随我进去。”
陈远抬头看,竟是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竟有四层楼那么高,灯笼高高挂起,中间几个鎏金大字:醉仙楼。店门左右设匾,左边是:捧杯消倦意,右边是,把酒振精神。
门口还站有两名英俊的男子,头戴方巾,身穿紫色衫,脚下丝鞋净袜,两手交叉,恭敬的迎送客人。
陈远随着进去,里面金碧辉煌,“土包子进城”,差点惊呆了。这与江宁第一楼,简直天壤之别。同样隶属南京府,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袁百户低声道:“这醉仙楼,是太祖初年建的,太祖为了繁荣经济,令工部在南京诸门外建立了‘鹤鸣’、‘醉仙’、‘讴歌’、‘鼓腹’、‘来宾’、‘重译’等十六座大楼。这‘醉仙楼’是太祖特许文武官员在此饮宴的。”
经过二楼,里面空间很大,许多人身穿便服,高谈阔论,或者吟诗作赋,或者欣赏美人。厅中有歌姬拨弄琴弦,浅吟低唱。还有胡姬伴舞,看得好多人神魂颠倒。
上得第四楼,进了单独的雅间。里面摆设一张香几,香几上摆一座宣铜宝鼎,鼎冒着丝丝烟气,墙上挂着怀素的字帖。正中,一个男子持金玉盏,眼盯着里面的美酒,来回把玩酒杯,却没有急着饮下。
男子身上穿着一领大红色的交领长袍,腰间玉带。引人注目的,是他连边的胡须。
“大人,陈公子带到。”袁百户躬身行礼。
大人望向陈远,目**光。陈远忙低下头。
大人淡淡道:“陈远,你可知罪?”
陈远拜倒,口中回答:“小民认罪,只是不知罪从何来?”
大人冷笑:“意图接近权贵,博取荣华,陈远,你打得好算盘。”
陈远心下大惊,男子咄咄逼人,上来就是责问,自己什么时候这个的事,辩驳道:“小民本本分分,并未有什么非分之想。到现在也并未识得什么贵人,贵人是云中之龙,敏达睿智,小民文不能赋诗,武不能搬动百斤石头,无一技之长,哪能攀龙附凤。”
大人神色缓了一些:“倒有几分辩才。”
大人顿了一会,又道:“我问你,你来玄武做什么?”
陈远暗道,他们是锦衣卫,能在大街上找到自己,只怕盯着自己时间不短了,想想就后怕。遂实话道:“小民与江宁董府小姐有婚约在身,他兄长杀了人,小民觉得其中有冤情,特来伸冤。”
大人哂道:“笑话,杀人还有冤?”
“董二公子身子单薄,死者为壮汉。南京府不审不问,我们见不到董二公子,在小民心里,自然认为有冤。”
大人皱眉,思索陈远说的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你就不害怕被南京府的捕快迫害?”
“小民不伸冤,也没脸再去见董家小姐,况且小民小命一条,风餐露宿,朝不保夕,唯死而已。”这里就说的有些夸张了,陈远心里打鼓。他知道这些高官喜欢有情有义的人,如果是见利忘义,贪生怕死之徒,会死得比不怕死的人还快。
大人露出欣赏的眼色:“很好。”
大人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玉牌子,扔到陈远面前:“你既然不怕死,那就那这块牌子去狱中见一见你那个二舅哥,回来向我报告。”
陈远脑里极速运转,他为什么要帮自己,是了,听说李大人和锦衣卫是不合的,他是想利用自己去参与这个案子,打击李大人。
接,还是不接,不接,自己就见不到董明况,完不成毒娘子交代的任务(他一直觉得,毒娘子比较适合吴月荷),就要逃出南京府,可是人家是侠女,会武功的,自己能不能逃掉是一个问题。要是自己死了,那张庄的樊娘子怎么办,他没了儿子,还怎么活?
接吧,接了就是要跟李大人对着干,还有一众对锦衣卫不满的人对着干,他们捏死自己,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陈远额头冒汗,天人交战良久,最后一咬牙,接过令牌:“小民多谢大人。”
大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抬抬手,袁彬会意,将陈远带出了酒楼,在他耳边低声道:“陈公子,人多眼杂,南京府的官员与咱们不对付,你最好晚上再去”。
陈远略一想就明白了,自己拿着令牌去,捕快是要上报推官的。白天他们都还没下班,自己是白身,拿着锦衣卫的令牌去,他们可以直接抓了自己,诬陷自己偷了锦衣卫的令牌,那人大人都保不住自己。
陈远感激道:“多谢大人提醒。”
袁彬点头,回去复命。
陈远站在街上,这才发现后背都湿了。在现代,见高级领导,那是激动与兴奋。在这大明,这样的情形见高层人物,还是百姓闻之色变的锦衣卫,那是随时要命。
陈远这才偷偷打量这块牌子,全金子制作,中央一个大大的繁体字:赵。
赵大人?袁斌是百户,他的上司自然是千户什么的,可是一个大人应该是官印,怎么是令牌。赵大人,赵大人,有令牌,金子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难道是掌管北镇抚司的赵王朱高燧?
是了,只有王爷才有令牌信物。
陈远苦笑,我的天,我就想找到红薯,在家种红薯而已,这就碰上了那个汉王的跟屁虫赵王,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现在是永乐十六年,再过几年,永乐一挂,朱高炽即位,不满九个月,也随他老爹去了,赵王就跟着汉王造反抢皇帝,最后不到一个月被灭掉,不得不说,这是两个雄心勃勃的二货王,自恃武力,志大才疏,不得人心,刚愎自用,可怜汉王朱高煦还自以为最像他的老子朱棣,其实除了作战勇敢,论权论谋论处理人事,他处处不如他的大哥,更别提跟他的老子朱棣比了。
夺权,自己可不想沾惹,我还要回家种田呢。
不过又一想,要解决现在的问题才能混下去,还是先去南京大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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