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说什么,干得漂亮!当年要不是这小王八蛋,我儿子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死了好!
什么,只是受了重伤,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妈的,空欢喜……
陈老爷从幸灾乐祸到兴味索然的大起大落中缓过神,仔细一品,终于品出了其中的危机四伏。
等等,这事,不会栽到我头上的吧?
这封信已经到头,陈老爷惴惴不安地拆开下一封,果然,黄家通过一夜不懈的努力,终于在黎明时分抓到了“杀手”,一番审讯,果然是他陈肃光派来的!
同时,郑家搜罗了一大堆关于陈家偷漏税、通过抚善堂等处所拐卖人口的证据,今早提交到了越州断佞剑总司。
“我弔你老母……”
陈老爷一阵晕眩,扶着额头仰靠在椅子背上。
“老爷,您还好吧?”有门客试探。
“无妨…”陈肃光毕竟老江湖,他连这两家为达成联手背刺所进行的利益交换,都已经琢磨得一清二楚。
“郑逑这个老杂毛,我当初就该把事做绝,永除后患!”
他将信摔进火盆,火星和灰烬飞溅。
几名门客之前也听到了风声,此时不难脑补出事情的概貌,房间内的气氛顿时更加压抑。
好在这事凭陈家的能量,也还算招架的住,陈肃光捏了捏眉心,拆开第五封信。
内容更短,震撼度不减反增:
陈候彦日前失踪,生死未卜。
陈肃光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沉默凝视着信纸,似是不愿意相信眼前所见。
但自欺欺人总有个限度,片刻过后,他心中轰然一声,原本完整的世界,一大半顷刻崩塌。
“那谁…那个谁…”
他紧攥信纸,连门客的名字都喊不出来,声音打着颤问道:“这封信,是经你手送回来的?”
一名门客点头应是。
“你没问问那递信的,消息可否属实?”
“啊这…”
门客心说,我特么就从家门口接了信然后送到你书房,前后连五十步路都没,我知道个锤子。
“我问你属实不属实!”
陈肃光骤然起身,放大嗓门怒吼,脖颈上青筋暴凸,声音有几分变形。
门客们看到的,是一个双目赤红、面目狰狞的中年人,浑身散发着疯狂、偏执、令人却步的气场。
另一名门客道:“老爷,我们不过是捎信的,您叮嘱我们不能过问这事,我们甚至连信里面说了什么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是否属实呢?”
“对啊,老爷至少告诉我们是什么消息,我们才好帮您拿主意。”
“你们……”陈肃光赤红的双目扫过一众门客的脸,欲破口大骂,却又不知从何骂起。
他只觉得所有人都在嘲笑他,每一双眼睛中都藏满了讥讽和鄙夷,奚落他曾经何等风光,现在挣扎的模样又是何等丑陋可笑。
是啊,这些人是修士,没了陈老爷,也会有张老爷王老爷李老爷,不过是到期换饭票罢了,他们根本不在乎自己落到什么境地。
王八蛋…修士都是王八蛋!人人得而诛之的王八蛋!
陈肃光摘掉老花镜,想放在桌上,手一抖,眼镜从手中滑落,摔在一堆信纸上。
“崔济,午剑,江川,三人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门客们面面相觑,没动。
名叫江川的门客,也就是之前被责难消息属实与否的门客,低声提醒道:
“老爷,崔济他…”江川咽了口唾沫:“他被断佞剑的人扣在衙门,恐怕不能回来见您了。”
“断佞剑,好么,原来所有人都已经找准了位子,就等着看我出糗了…好啊,好!呵呵呵,哈哈哈!”
陈肃光跌坐回椅子里,木讷地望着混乱的书桌,突然一拳砸在砚台上:
“我现在就要看见他,我不管他在哪儿,你们得把他给我带回来——这是个命令!一群没用的东西,平常我好吃好喝供着你们,每年给你们开炉炼丹,到了用你们的时候,却连一件小事都做不好!”
“老爷,发生这种事实非我等所愿,可是超度法会的事是您自己要求我们不得插手,交给崔济他们几人的。”江川语速极快的辩驳。
另一名门客附和:“而且您的话有伤修士的体面……”
“我去你妈的修士的体面!我早就该学黄象卿,把你们一个个全部下了道誓拴起来拴到死!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无能的渣渣!”
陈肃光双手捂着充满颓然的脸,手肘撑在书桌上,任由尴尬的空气在书房内发酵。
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一队断佞剑闯入房间,为首一人扫视了一圈屋内,对着书桌后的陈肃光道:
“陈老爷想见崔济?好说,随我们到衙门走一趟吧~”
…
熟悉的铁门,熟悉的铁窗,熟悉的铁锁链,只不过这次,程小乙没有引吭高歌。
毕竟隔壁牢房正有人在倾情献唱。
“袁邱,不是,袁大哥,爹!爷爷!你就放过我吧…你让我指认陈肃光,我也已经指认了!你行行好吧!”
“急什么,你这不是还有下面一排牙齿么!”
咔叭——
牙齿与槽骨分离时的清脆声响贯入双耳,又顺着骨头爬向口腔,程小乙下意识揉了揉自己的腮帮子。
接着侧耳聆听来自崔领剑的世界级美声:
“唉!哼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声音这么小,没吃饭啊?”程小乙看热闹不嫌事大,在一边疯狂拱火:“大声点!听不见!”
袁邱给崔济剩了几颗牙,来到程小乙的单间前。
这位无常剑蓬头垢面,皲裂的嘴唇粘着血丝,大概是刚被翻案释放,连打理一番都顾不上,就迫不及待找崔济以牙还牙。
“你怎么进来了?”袁邱讲话漏风。
“打骂平民,被断佞剑禁足,奶奶的,哪个狗日的打老子小报告…”
“可是你是为了招…”袁邱迟疑片刻,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传音道:
“断佞剑恐怕是想借机调查你引来天罚的事,不过这是你的秘密,没有你同意,我不会告诉他们。”
“多谢。”程小乙答道,他在牢房中,不能传音。
袁邱抹了抹嘴角的血渍,回头扫视一眼班房,继续传音:“如今这里已经不在崔济那弔人的控制之下,但陈肃光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难保狗急跳墙做点什么同归于尽的勾当,你多提防,我也会留个心眼,帮你盯着点。”
程小乙郑重谢过,袁邱也不多磨蹭,兴致冲冲的跑回去,继续“歌剧”排练。
走道里传来脚步声,有信朋友要入驻了,程小乙立即爬到栏杆旁,定睛一瞧:
“哎哟,这不是陈老爷吗!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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