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济对着那疯笑不止的人呵斥道:“刘其三,你在说些什么胡话!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我拿下,掌嘴!”
两名提刑剑凶神恶煞扑上去,被袁邱左右各一剑柄敲在脑门上,吃痛的捂着脑壳退了回去。
“崔领剑,你不是为了保护刘家沟百姓而来的么?现在有人愿意站出来说明情况,马上就能平息水鬼怨气,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崔济杀人的目光从袁邱身上挪开,瞥了闭目不语的赵修平一眼,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姚大娘子是谁?”程小乙偷摸着挪动了站位,隐隐挡在崔济和那刘其三的中间。
陈家掌握咒誓禁术,方才刘村长便极有可能是被咒誓胁迫,所以甘愿冒着被水鬼扎死的风险说谎。
看似横竖都是死,但其实绝非无所谓,身为宗族家长,刘村长必须为族人考虑,一众刘家沟的乡民,就是陈家攥在手中的人质。
想来崔济那句“但求问心无愧”,就是对他的最后通牒…据此不难推测,刘家沟的绝大多数人,都被咒誓扼住了命运的喉咙。
是以崔济的表现,恰巧说明那刘其三,很可能不在被咒誓控制的人之列。
必须提防这姓崔的杀人灭口!
程小乙藏在灯影下的手掐准法诀,与整个防御法阵沟通,随时可以借使出缩地成寸,瞬移到那刘其三的身旁。
“你叫刘其三是吗?你知道些什么,说来听听!”
“姚大娘子,是被陈家嫡子休掉的发妻!”刘其三扯破了嗓门,疯疯癫癫高喊:“我说,她是陈候彦的发妻,发妻,七七七七七啊几位大人!”
人群中的刘四能一脸懵逼。
啥玩意儿?陈家那小子娶过一任妻子,怎么从来没听陈老爷提起来过?
那小子,不是才刚加冠没两年吗!
他很想抓住刘其三问他:陈家嫡子多少岁娶的妻?但他终究没这个胆子。
他和陈家仍然在一条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程小乙后脑勺没长眼睛,却也能猜出崔济现在的脸色,大概已经黑得能挤出墨水了吧?
他不疾不徐追问:“姚娘子遇害,是什么时候的事?”
刘其三嚷嚷道:“八年前!不是中秋的那个临县商人,而是在夏天!陈候彦一封休书,把姚大娘子赶回娘家,理由是结婚多年没有子嗣!然后,”
他指着村长的尸体说:“过河的时候,刘根硕他们几个觊觎姚大娘子的美色,把她给办了,之后杀人灭口!这事被压了下来,谁敢说真话,就要被孤立,被唾骂!我跟你们说,村长的儿子为什么在新婚之夜被刺死?就是因为他对姚大娘子做出了那种事,姚大娘子绝对不容许这个山沟沟有新娘子过门!”
刘四能眼前一花,差点昏厥,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出现了不可避免的崩塌。
八年前?
八年前陈家公子满打满算也才十五岁,就算他少年早熟,十五岁娶妻,但结婚多年没有子嗣又是怎么回事?
崔济不屑道:“刘其三,平常别人说你疯你还总不承认,今天总该认了吧?陈少爷今年二十二岁,八年前十四岁,何来的娶妻多年未有子嗣一说!”
“我没有疯!我说得是真的,都是真的啊!你们相信我吗?你们都知道的吧!三婶,你说话啊!大舅,你当时就在河边,你一定看见了吧!”
无论他怎么抓着周围的人质问,回答他的都是一张莫名其妙的脸,脸上都有一双迷惑的眼睛。
刘其三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崔济面目狰狞的破口大骂:“崔济,都是你搞的鬼!都是你这个龟孙子!你骗我,崔济你骗我!”
他跌倒在地,捂着脑袋满地打滚,抽搐的身子时而绷直时而弓缩,痛苦万状,哀嚎连连。
周围的乡民们纷纷退让,生怕被这厮的疯病传染,又恐是水鬼上身,不敢上前查看。
“是咒誓?!”
程小乙脚下轻踏,光华一闪瞬移到人群中,一把将刘其三拉起,镇宅却邪符、镇神符、驱鬼符、缚魂符等一沓符,噼噼啪啪拍在这疯子的脑门上。
他不懂破除咒誓的方法,只能尽自己所能,尝试着保护刘其三的元神,避免其被咒誓力量撕碎。
袁邱紧盯着两名提刑剑,祝启颜接管防御法阵,皆无法脱身,只在远处问:“怎么样了?”
“昏过去了,这人精神状态极糟,受不得刺激。”程小乙摇了摇头,将口吐白沫的刘其三放平躺在地上。
刘家沟的乡民们立即退避三舍,亭子前本来就不打宽敞的空地,显得更加拥挤。
“这种疯子的证言,在公堂上可是不作数的,”崔济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幕,干笑一声:“程修士不会以为他说的是真的吧?”
“此处又不是公堂,超度水鬼是我的首要目的,”程小乙抱了抱拳:“崔领剑和陈家往来密切,不如说说这姚娘子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什么姚娘子,崔某从未听说过此人,”崔济没好气的说:“好歹我也是看着陈公子长大的,公子自幼性情谦顺,待人温和,我岂能坐视有人这般诋毁他。”
“你真没听说过此人?”程小乙又看向周围的乡民:“你们也没有听说过?”
乡民们低头不语,崔济双臂一抄,眉眼得瑟:
“程修士,亏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何苦呢?其实你若不信,大可以去翻卷宗嘛,信不过我们衙门的人,就去走访整个长瓯,崔某也不是吹嘘,陈家乃闽源府名门望族,发生这么大的事,知道的人一定不少,哪怕手眼通天,也不可能瞒得住所有人。”
为什么陈家如此自信?难道是——
程小乙想到了那张忘忧符,想到了孙锦当时被迫保守的“秘密”!
可疑点也接踵而至,正如崔济所说,陈家是本地大族,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儿,都能成为全县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用忘忧符来篡改全县数万人的记忆,执行上困难重重,更遑论忘忧符造价昂贵,制作繁琐。
一次性搞几万张,当冰棍批发呐?
始终闭目不语的赵修平忽然开口道:“程修士不如直接和水鬼沟通,如果刘其三所言是真,水鬼必定会有所反应,待将其超度之后,真相自然大白于天下。”
赵修平既然有意可陈家碰上一碰,应该不会无的放矢,且照他说得做,反正我只要超度水鬼的功德……
程小乙正要点头,崔济直呼其名道:
“赵修平,你可想清楚了,水鬼的来路和因果固然重要,但它还裹挟着廖化吉兄弟的一缕残魂,刘家沟百姓的性命也受到威胁,如果你们超度不成彻底激怒了水鬼,要怎么和刘家沟的百姓们交代,怎么向退魔司的上级交代?”
“你怕了,”两鬓斑白的无常剑,语调中罕有的掺上一丝轻蔑:“我可不怕。”
“水鬼如果暴走,我等自会保护乡民们的安全,”袁邱立即帮腔,不忘讥诮道:
“至于崔领剑您么,咱也不求您出手了,毕竟大伙都知道,您从来没跟妖魔交过手,到时候搁一边儿站着,别碍事就行~”
崔济似乎被恶心惯了,反应平平,不再阻拦。
程小乙接替祝启颜,继续主持并维护防御法阵,甲方爸爸则忧心忡忡的开始尝试和水鬼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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