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簇簇杏花沁着满园夜色,冰冷的海风从汹涌的沧海涌向涅桐湾古城,在被一树树长着巨大叶子的庞大植物层层阻隔后,刮到药王谷时已是夹着微微潮湿腥味的许许暖风。
丝丝缕缕纠缠过满树杏花香扑进沧暮阁的老旧桦树窗户,温润着苏云洛依在窗檐的苍白侧脸。
胸口的疼痛伴着呼吸起伏难平,尽管药王谷已为她用了最珍贵的麻沸草药。
她的眼睛浮现一阵阵无想无念的空茫,放佛身体上的痛远不及心中之事来得折磨,听到走近的脚步声,双肩渐渐紧张,眼中蹙起寒冰。
他依旧穿着一身水蓝色锦缎袍子,腰间是刺绣精致的南沧锦带,将他的腰身分成比例极佳的两段。
长发垂落至腰骶,一半头发用白色绸子松垮垮地束着个结。
晖溪南感觉到小洛的气息正伴着他的靠近而惴惴不安,一点点向着更加黑暗的角落蜷缩。
他停驻脚步,立在从窗口直直照在地板上的月影之中,不舍再靠近一丝。
“该吃药了。”他轻轻启齿,身后簇步上前一身素白孝服的女人,手中端着冒黑雾的青花瓷碗。
女人将碗递到苏云洛眼前,抬起本是沉着的头,皎洁的月光打在她桃粉色的杏仁脸上。
女人眼中并无眼泪,看上去竟比梨花带雨更加楚楚可怜。
“小姐,趁热喝了....”
苏云洛猛然抬头,寻声望去,惨白枯裂的双唇吃力地撕扯开缝隙。
“......戴月离...”
她愣在当下,半晌未想得明白此处见到一个自己认为已经死去的人是何因果。
当年苏家上下除了自己皆惨死于玉爵山血浮屠,难道在嗜天吞地的邪宗铁蹄下仍有人幸存?
即便如此,她也不希望活下来的人是她。
眼前一身孝服的女人与自己年龄相仿,偏偏要尊称一句小娘的。
当年苏府太公年近六十将刚满十五的戴氏女娶进家门,高门贵庭有几个三妻四妾本为平常事,可这事发生在发誓一生钟爱亡妻绝不续弦的苏太公的身上,足见离奇。
对于从小无比笃信自己的父亲对生母苑氏情深意笃到天塌地陷无可撼动的苏云洛,发生的一切荒唐至极。
她从未给过戴氏一个好脸色,入府五年里,饭不同席,路不同行,更别说称呼一句小娘。
此刻,苏云洛凝着站立在眼前活生生的人,满面惊诧到扭曲:“你如何活下来的?”
戴月离微微躬身,声音小心翼翼,颤若蝶羽:“回小姐,太公赐我王马,奔驰百里逃脱鬼域谷,身后杀手紧追不舍,命垂之际幸得晖公子出手搭救,留得此命。”
话音刚落紧接着戴氏一声尖叫响起,浑身一震向后慌张连退了几步,手中的碗已碎成遍地青瓷片,黑色液体四溅开来,顿时满屋药草涩香流动。
苏云洛的掌愤怒一挥,在半空僵了僵,又难以维持地捂住渗血的胸口,连声咳嗽,支撑着整个身体坐起的臂肘不住的颤抖。
晖溪南身子一动本欲上前搀扶,而后又被心里难以逾越的念头遏住了脚步,站在原地,不能自禁的心痛。
他再清楚不过,自己扶上去,小洛会用更大的气力将自己推开。
苏云洛向着戴氏的方向怒斥:“家父的银耳马可踏火行川,抵御鬼焰邪术,你有什么资格值得我父以死相救!死的人本该是你!为何苟活在世上?!贱人......”
戴氏抬袖拭了拭陡然滑落眼眶的一滴泪。
声音如泣如诉而又坚毅倔强“我本该随老将军去的,转而想来,老将既然舍身相救,我若不珍惜岂不是对不住老将军。”
她微微抬眼看了看苏云洛痛苦不堪的脸,咬了下嘴唇,眼睛一开一阖之间,伤心难掩。
接着弱弱窃窃地低语“小姐,好在老爷仍有血脉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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